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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考唐代畫作《仁王菩薩像軸》

    《仁王菩薩像軸》

    《仁王菩薩像軸》

    文/黃柏林

    辛澄,唐代畫家,多游蜀(今四川)。擅畫佛像,筆墨精妙。唐建中元年(780年)大圣慈寺南畔創立僧伽和尚堂,請澄作畫,才欲援筆,有一胡人云:“仆有泗州真本。”辛澄甚喜,遂依樣描寫成諸變相壁畫,稱譽當時。有《白衣觀音像》、《寶生佛像》、《仁王菩薩像》、《大悲菩薩像》等,著錄于《宣和畫譜》。

    唐宋佛像傳世所見者甚多,唯不見仁王像,此或為孤本也。仰視此幀,見仁王端坐于碩大的蓮花之中,身披朱色袈裟,頭著圓形光環,神態殊勝莊嚴,三高僧各司其責,侍立兩旁,仁王右手掐指結印,左手散花,人間頓時福田花雨,祥云滾動,迎接上天所賜之福祉,一片歡喜慶景象。

    此幀在表現技法上似受西域文化影響,肌膚渲染,色墨參合、濃淡對比恰到好處,人物與動物等畫法又具有敦煌壁畫之遺韻,線條錯落有致,繁簡得體,挺勁老辣,氣息高古拙樸,步步變相莫可端倪,真乃神奇也。

    按圖索驥,我們可以從莫高窟藏經洞發掘《引路菩薩》中的仕女及白描瑞獅與本軸上的造型相參校,其形狀、線條畫法均十分一致,尤其是此軸中兩女子的造型,圓臉豐頜,皆合唐人形貌特征。道釋人物自隋唐以來特別受到重視,至北宋逐漸式微。這從《宣和畫譜》目錄的排行榜上可略窺一斑,其主要原因是宋徽宗本人精通繪事并樂此不疲,相繼產生了豐富多彩極富生活樂趣的繪畫形式,可謂盛極一時。郭若虛《圖畫見聞志》所載道釋人物類題材,也傳播了此信息,故此軸雖有著錄,而只命人題名,不鈐內府璽印也可解惑釋疑。由于領俊者的輕視,必然會影響鑒藏者重點轉移,因而使之此類繪畫創作水準下降,由此論反證,畫格精妙的道釋人物像軸,必定早于南宋。

    按《宣和畫譜》中所述辛澄畫像云:“辛澄不知何許人也!多游蜀中,工畫西方佛像,大抵釋氏貌像多作慈悲相,跌坐結跏(指修禪者坐法,兩足交叉置于左右股上),垂背則袒肉,目不高視,首不軒舉,淡然如枯木死灰,便同說教……。”可知所評不謬。所述特征皆與此軸合矣。

    此尊像軸為傳世文物,不同于敦煌莫高窟出土的佛像經卷,因為傳世文物上會留下諸多傳承信息,并能在歷代文獻上找到相應的記載與著錄。

    首先來看畫面上遺留的信息,此軸畫幅上有如下款印:尊像右上題宋楷“仁王菩薩像”五字,右上端鈐元初內府八思巴文朱文璽印,右下方邊款唐楷書寫“仁王菩薩像;大唐建中三年辛澄造”,畫中上方鈐疊文朱璽“廣運之寶”。左下方楷書“圣慈寺沙門慧等供奉”,左下角朱書長題“中和元年,善男子童天眼,為亡妻張十一娘;早生凈土,永充供養”字句,左下底部鈐細朱文“太師信安孟郡王府□□仲印”,另右下鈐有押司印二方,各半印“□□之章”、“□□□圖書之印”,又一朱文“鼎形印”。

    將以上信息逐一進行分析整理,可以推知此軸在創作、傳承中的種種信息,茲梳理如下:

    一、此尊像軸當作于(782年)。款識:“仁王菩薩像,大唐建中三年辛澄造”。

    此軸應創作于大圣慈寺,據載辛澄于唐建中元年(780年)被請入此寺并長居僧伽和尚堂,記載專寫佛像。 寫成此像后的若干年,一直被“圣慈寺沙門慧等”供奉于某一院中,并鈐“安冐□”印。按圣慈寺內有九十六院之眾,可知此印當為“某某院”印記。款中“沙門慧等”應不是僧名,是在佛學上得到極高境界的高僧稱謂,“慧等”兩字典出唐六祖大師惠能《六祖壇經》偈語,如“口說善,心不善,慧定不等,心口俱善,內外一種,定慧即等……既定之時,慧在定,善知識,此即是慧等”。故此軸當供奉于具有“慧等”級僧人的某院中。按北宋李之純《蜀大圣寺畫記》載:“舉天下之言唐畫者,莫如成都之多,就成都較之,莫如圣慈寺之盛,俾僧司會寺院之數因及繪畫總九十六院,案閣、殿、塔、廳、堂、房、廊,無慮八千五百二十四間,畫諸佛如來一千二百一十五,天王、明王、大神將二百六十二,經會經驗變相一百五十八,諸雕塑者不與焉”。故此軸的創作時期與記載相符。

    二、此尊像軸經九十余年,又轉入到信徒童天眼處,并供養于某寺院中。此時大唐王朝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自“安史之亂”后,歷經“黃巢起義”,其間兵燹連年,政變、割據、起義頻發,民不聊生。謂之“白骨遍于野,千里無雞鳴”,人們只能把精神寄托于佛教,寄望于菩薩來救苦救難,以佛法來悼念冤死的亡靈。不論時代的變遷,圣教榮衰,不變的永遠是蕓蕓眾生的善根,童天眼輩也是其中之一。

    此軸童天眼所記文字已無法用肉眼辨出,用計算機技術分離出其中朱文款識:“中和元年(881年),善男子童天眼,為亡妻張十一娘早生凈土,永充供養。”其書法類唐人寫經,用筆瘦硬爽利,筆劃挺勁。童天眼其人無考,當不是真實姓名,通常佛教中用“五眼”代指信佛級別的高低,分別為:“肉眼、天眼、法眼、慧眼、佛眼”等,故童天眼應是比肉眼稍進一層的信徒,能對事物觀察有正確判斷能力。張十一娘,當是真實姓名,這可以從至今發現的唐墓碑及家譜中得到徵信。如《大唐荊州大都督府故藺夫人墓志銘》“夫人諱尼,字三娘,西河人也!”又《羅氏家譜》“開詔始祖, 妣游十六娘,乃生二子,隨次子移居潮州云云”。張十一娘,號上品《隋唐女性人名整理》有傳。

    三、此尊像軸經晚唐童天眼長期供養某一僧堂后,經歷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于公元959年建立北宋王朝,此軸又輾轉進入北宋內府,并著錄于《宣和畫譜》第二卷中,同時在尊像右上題宋楷“仁皇菩薩像”五字,其書體或為宋內府畫院待詔所書,其筆法規矩,墨色沉厚,尤如宋版印刷體,為世所罕見。

    歷史變幻,世事無常。靖康二年(1127年),金兵攻占汴梁,北宋宣告覆滅。此尊像亦隨之佚出宋內府,為徽宗朝將作監少監孟忠厚所得,孟忠厚在戰亂中護送姑媽孟皇后,歷經磨難南逃,后協助宋高宗趙構在臨安建立南宋王朝,此尊像被長期供奉于孟郡王府,并在像左下角鈐朱文大印“太師信安孟郡王府□□仲印”。惜此印鈐在朱書款字上,可能在當時朱書已褪色,不易辨識,才有悖常理。其印文風格細勁,朱文篆法、形制、印色等極類宋徽宗在畫上所鈐常用印“內府圖書之印”。

    按孟忠厚(1082~1157年),字仁仲,其父孟彥弼是哲宗皇后之兄,忠厚于徽宗宣和年間,官至將作監少監,靖康年間,知梅州,召入京師代理衛尉卿,后奉太后之命,立高宗有功,授徽猷閣待制、宣謨閣直學士,又授常德軍承宣使、信安郡王,功高于時,權傾朝野。紹興二十七年(1157年)卒,贈太保,蔭三子,皆至直秘閣。

    四、元軍于公元1267年攻克南宋城都臨安,俘虜宋恭宗和謝太后。統一全國,此《仁王菩薩像》又落入元軍之手,繼而入藏元內府,在此尊像右上蓋有內府璽印,所鈐印文為八思巴文,印文不識。

    按楊仁愷先生《中國書畫鑒定學稿》載:“有一些作品上鈐有八思巴文印,也屬于內府藏品,但因流傳中所見八思巴文形制不同,印文不易辨識,而八思巴文是元初官、私印章中的一種常見現象,故而至今尚不能確定其傳世書畫上所鈐的八思巴文印,哪些是官府所有,哪些是私人所有,留待以后詳考”。

    鑒定家楊老已仙逝有年,他所發現懸而未決的問題,也許在此軸中能得以破解。欲分清公、私鈐印,首先必須弄明畫正中上所鈐另一疊文璽印“廣運之寶”的年代,作為歷朝封建皇帝都制作過的“廣運之寶”印璽,隨著朝代的更替,時被損毀。當然形式大小、材質各有不同,晉、唐無大印,已成定論。宋雖有但尚未發現傳世寬邊大璽,明清印璽傳世者頗多,鈐印于畫上者更有大批流傳,而“廣運之寶”在唐、宋、元、明畫中流傳印璽統計,皆無寬邊之印,唯清朝傳世者頗多,但印文不是疊文而以簡潔的篆文替代。明代雖有,但唯見一方“典禮紀察司印”,作為檔案類公用押司印,其余都與清代相同,故此尊像上所鈐大璽,當為元內府所鈐印。

    無獨有偶,如將今傳于世的元代文宗圖帖爾收藏璽“天歷之寶”與之對比,雖非寬邊,但風格、印文、篆法均十分相類,由此可以證明寬邊“廣運之寶”是稍晚于另一“八思巴文”璽的元內府用璽,楊仁愷先生懸而不決的元代公、私“八思巴文”印,在此找到了實物佐證。

    按八思巴(1235~1280年),元代世祖忽必烈帝師、學者。本名羅左思羅堅藏,尊稱為八思巴(意為圣人),他發明創造了元朝自己的統一文字,稱八思巴文字。由于元朝統治者立國后快速漢化,蓄納了大批漢族文人俊彥,再加之漢文化的博大精深,又有很強的滲透力,故八思巴文字如曇花一現,遂至廢棄。直至今日連同以上所述二璽,亦鮮有見者,皆可疑竇冰釋。

    五、此《仁王菩薩像》上,右下鈐有二枚押司印:“□□之章”、“□□□圖書之印”,稍內又鈐一“鼎形印”,從印文觀兩押司騎縫印,顯屬官方之藏章,但從所鈐印文風格察之,其材質應為銅質,缺少金石之氣,另一鼎形朱印,古雅拙樸,又不乏靈氣。在宋元時期善于書翰的高僧墨跡中常見此類用印,根據所鈐印位置,當稍晚于兩押司印,與明人無涉,故此印是留于尊像上的最后信息資料。

    六、由于元始祖忽必烈的雄才大略,曾二次攻打日本,然皆以失敗告終。但不是敗在鐮倉幕府軍之手,卻失敗于極其玄乎的“臺風”。尤其是第二次,元軍所向披靡之時,日本伏見天皇束手無策,只得領眾要員在京都“大覺寺”焚膏繼晷地念《仁王護國經》。按《仁王護國經》,仁王見眾生面臨痛苦,頓生憐憫之心,因此施于自然之力而保護。使其仁其國,護其國的秘密要法。至晚間,由于元軍不明地形與習俗,留小部人馬鞏固陣地,大部人馬仍回船上休整。深夜怪異的事情發生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強臺風刮得元軍灰飛煙滅,葬身于大海。從此元朝再無征服日本之念。近半個世紀后,元成宗大德末年,元廷遣高僧一山一寧東渡日本,恢復邦交。繼而元末明初的“清拙澄•明極”、“楚竺仙•梵仙”等大師相繼東渡,他們皆受元末偈頌運動的洗禮,欲在日本佛教界化導民眾,演說化導,幾無虛日。自唐鑒真大師東渡肇始,日本最信奉仁王菩薩,至今日本許多寺院仍設有仁王殿及仁王門,因而此尊像軸亦由眾高僧攜出國門,被長期供養于日本深梵蘭若之中。從此中斷了中土近五百余年的流傳歷史。

    日本近代開始變法,實行“明治維新”,全盤西化,中土名跡,不甚寶愛,此尊像遂得以重歸故土。我初見時,已折成數疊,包于黃布之內,得后命名工裝裱,遂復舊觀,于是沐浴焚香,懸于堂上。每一拜觀,遂如高山仰止,自感微茫。

    此尊像雙拼絹,絹質平滑細密,宋《宣和畫譜》卷二著錄。赫赫名跡,重歸中土,傳承有序,當子子孫孫永寶愛之。雖近代學者將隋唐名畫多疑為北宋內府所摹,但亦不減其價值。惟冀能進一步考證,以撥開此名跡身后的重重迷霧。

    (轉載于中國文物報第2300期,第七版收藏鑒賞周刊 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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