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舟曲楹聯:藏鄉扛起的一桿“文化旗”
舟曲松棚楹聯燈會。受訪者/提供
甘肅楹聯正行進在復興之路上,如何打開新局面,還有著一系列迫切的難題等待解決。屬于其分支之一的舟曲楹聯詩詞學會,在充分認識到當地楹聯文化已形成傳統資源的優勢下,由政府搭臺,一舉成為甘肅省乃至西北甘寧青新四省區唯一一個國家級楹聯文化縣。
這是甘肅楹聯界的一個驚喜,用甘肅楹聯學會會長薛淵的話來講,舟曲扛起了一面鼓舞人心的大旗。
白龍江畔綻放楹聯“達瑪花”
許多人初識舟曲,始于2010年“8·8”特大泥石流災害。大殤之后,這種“被亮相”式的始料未及,對舟曲人來講,或許過于殘酷,但與此同時,一個盲點也被刺穿——舟曲可以也應該尋找更加理性的切入點,重新發聲。
那么,這個點在哪里,舟曲開始思考。
張斌就是其中的思索者之一。他下定決心并最終做成了一件關乎地方文化的大事——編纂完成《達瑪花——中國楹聯故鄉舟曲縣楹聯詩詞選》。
張斌,筆名知否,祖籍四川省廣安縣,愛好書法,是舟曲楹聯詩詞學會的秘書長。舟曲對于四川,可以說一步之遙,它的西南就與四川省九寨溝縣接壤。可舟曲只是一個鮮為人知的西北地名,曾經發生過特大地質災害,至于它的詩詞、楹聯文化是如何的活躍繁榮,無人問津,也無從談起。
從新中國成立以來,收錄舟曲楹聯資料的渠道不外乎兩類。一是通過當地的楹聯愛好者,如冰鼎(名鄒衛東)1993年編著的《舟曲燈對大觀》、2003年知否編輯的《癸末年元宵燈會楹聯集錦》;一類是經由當地政府部門,如縣文化館1990年出的縣域楹聯小冊子,城關鎮2006年收集的當年的元宵燈會楹聯。
這些雖然都不同程度地積累了一些資料,但作者不詳、摘抄、自作楹聯雜存的問題讓既成的楹聯資料雜亂無章,在某種意義上均削弱了其權威性和可信度。
如何打破這種楹聯界的“諸侯割據”局面,建立統一的標準?這是一直困惑著張斌的問題。但是,“最終打開此結的,真的是天時地利人和的機緣。”張斌談及此,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充滿了感激。
舟曲縣北關村的楊述椒和北街村的趙興,兩位老先生都是舟曲楹聯界德高望重且高產的人物。2003年前后,兩位老人抱著對張斌的信任和期望,將各自畢生撰寫的詩詞、楹聯謄寫于筆記本上,鄭重相托,希望有機會作品能夠面世,這對張斌來說,既是如獲至寶,又是如坐針氈。
舟曲重要的兩位作者的資料有了,可是其他作者的資料通過什么名義收集?這個問題,始終沒有著落。直到2007年,張斌從政府辦調入縣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到了文化單位,就有了以這兩位老先生(此時均已去世)的資料為基礎,再擴充其他作者稿件,整理這本楹聯集的打算與行動。之后,在張斌的牽頭下,縣楹聯詩詞學會同仁們共同參與,并最終在政府部門的大力支持下,徹底落實了此事。
張斌說,“此書稿定位應該是一部具有資料性、實用性、宣傳性、文學性為一體的地方性古典文學作品集。但是,對于已故作者還是采取了寬容態度予以存留,主要還是擔心珍貴資料被排除在外。對于健在作者,則嚴格要求,‘文抄公’責任自負。”
“不二揚州”寄語西北“戍士”懷鄉情
舟曲,白龍江穿城而過。這座西北內陸的水鄉,歷史上就與千里之外的江南,有著某種剪不斷的情結。對于這種情結的本真,坊間流傳多個版本。其中舟曲傳承久遠的松棚楹聯燈會及舟曲為何又被稱為“不二揚州”,這組關聯度極高的問題,大概是爭議最大的部分。
據《舟曲縣志》中記載:明西固(舟曲舊稱)千戶王忠實(揚州籍),持孝道,接父母于西固。時逢元宵,二老不悅,思故鄉燈節。千戶長愧,遂仿揚州燈節,自出銀錢,派官兵百姓采松枝,于街巷搭木櫞棚架。別出心裁掛出三面成對的燈對聯,懸掛各式傳統彩燈,親自書寫橫額燈批“不二揚州”和“半間松棚半間架,一重明月一盞燈”的楹聯。
除了這個流傳較為廣泛的說法外,坊間關于舟曲楹聯燈會的猜測眾說紛紜。
已故的楹聯愛好者趙興先生曾經在他的《淺談舟曲元宵燈會》一文中,索性不去追問到底與何人有關,只是順著字面遺留下的痕跡,進行了一種合理的推測。
趙興認為,當時在這里做官、戍邊和經商的南方人想必為數不少,這對舟曲的文化和風俗習慣不無影響。現存前人元宵節燈聯跡象,如“三分淮渭揚州二,一石莫言子建八”。還有在橫額上所書的“賽過揚州”、“不二揚州”等語來看,所用典故和寓意,多與南方特別是揚州有關。以上這些僅為推測和傳說,沒有文字記載的可靠依據,其淵源究竟系何時,當作進一步探究。但有一點似乎可以肯定,即舟曲的元宵燈會和南方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因緣關系。
舟曲縣楹聯詩詞學會理事冰鼎先生,通過研究,給出了更為融合的一種解釋:對于舟曲古城燈對文化的起源,無論持何種說法,皆有可考可取可信的地方,都既含有氐羌族以及吐蕃傳承下來的地方文化,又含有歷代戍邊將士倡興漢文化的滲透、同化、發揚及廣大。
舟曲楹聯燈會謎一樣的身世,至今并無定論。但不管怎樣,每年作為舟曲元宵燈會重頭戲的燈對,成為獨有的文化景致。
燈對,除了各色彩燈和屏燈之外,街道兩旁,整整齊齊懸掛著一對對紅彤彤燈對,三面寫著聯語,背后一面用以燃燈;每副燈對中間還配有橫額,也可以燃燈,形式和楹聯一模一樣。
城里城外大街小巷全部用青松翠柏枝葉搭成松棚,密密麻麻,連成一片,在萬木尚未發芽的初春,整個城市早已“春裝在身”,紅燈籠照得游人臉頰燦若桃花,韻味無窮。故人們喜歡稱之為“松棚大會”。
“白龍江上錦繡天,不亞瀟湘衡岳;駝嶺山下輝煌夜,恰似蘇地揚州”,像這樣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舊對聯精品,一直保留下來,給傳統節日賦予新的活力。
從1980年代民間自發恢復楹聯燈會,到2014年開始爭取楹聯文化縣,是一個個前進的腳印。張斌認為,諸多事宜的推進,復興了舟曲的楹聯文化,帶動了人們學習楹聯創作的學習書法的風氣。
藏鄉楹聯扛起“一桿旗”
隴原大地,文化資源豐厚,為何第一個國家級楹聯文化縣,選擇了在傳統文化方面并沒有明顯優勢的“藏鄉舟曲”。甘肅楹聯學會秘書長王家安認為這并不是偶然。
第一次登上舟曲縣城二郎山半坡,看到墻面已經斑駁的照壁上,有一副手書的古聯:“花影不隨明月去;谷香時從田野來”,這讓王家安既驚又喜,并通過《透過楹聯,看到新舟曲》的文章,讓“藏鄉江南”這個神秘小城,進入楹聯界的視野。
4年后,即2014年的9月,舟曲縣主管文化的副縣長徐亞升來蘭州,就“將楹聯引入甘南州香巴拉藝術節”一事是否可行,找到甘肅楹聯學會討“方子”。
“再不能像以往一樣,一辦藝術節就是唱歌跳舞,舟曲應該有自己的內涵,辦出自己的特色。”這是徐亞升當時鮮明的態度,至于如何融入這個內涵的部分,王家安倒是連夜做起了文章,憑著對舟曲的了解,起草了一份“關于舟曲縣創建全國楹聯文化縣的建議”,在省楹聯學會幾位負責人審核修改后,交給了徐亞升。
今年6月18日,在第十六屆中國九色甘南香巴拉旅游藝術節暨第二屆舟曲民俗風情楹聯文化節開幕式上,舟曲縣被中國楹聯學會授予“全國楹聯文化縣”稱號。
授牌之際,中國楹聯學會會長蔣有泉感慨地說,“像舟曲這樣,真正有傳統楹聯文化的地方,全國還真不多。”
甘肅省楹聯學會會長薛淵對舟曲楹聯取得的成果,同樣也給予很高的評價,他甚至認為,舟曲楹聯是新時期甘肅楹聯事業發展的一個新標桿,給了正在復興路上的甘肅楹聯一個深入人心的鼓舞。
借助得天獨厚的楹聯文化資源,憑借近年來文化產業發展的良好勢頭,將舟曲創建成為全省乃至全國的楹聯文化縣,是舟曲縣文化工作的題中之義。而事實也證明,這個切入點恰好找在了刀刃上。
以才成功舉辦的舟曲楹聯文化節為契機,薛淵對甘肅省楹聯事業的發展也有了更大的愿景。他說:“甘肅作為楹聯文化大省,楹聯資源十分豐富,像舟曲這樣具備創建楹聯文化市、文化縣乃至文化鄉鎮的地方還有很多。如果能靜下心來做一些深挖,脫穎而出的機遇總是會有的。”
任何一種文化,說到底都要有人在經濟生活中傳播。舟曲松棚燈會目前作為一個縣級非遺項目,它自然離不開傳承人的話題。可是它在傳承人問題上遇到的并非目前非遺項目普遍面臨的傳承人稀缺問題,恰恰相反,在舟曲已形成人人論聯、校校誦聯、處處有聯的全民參與熱潮下,如何落實對傳承人進行持續的培養,真正讓楹聯文化方興未艾,這可能是舟曲楹聯冠以國字號后,應該主動應對的更大的挑戰。
記者 李輝
文章來源:中國甘肅網-蘭州晨報 責任編輯:劉姍(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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