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瑞典卡羅琳醫學院5日宣布,將2015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授予中國藥學家屠呦呦等三名科學家,以表彰他們對瘧疾等寄生蟲病機理和治療的研究成果。這份諾獎,屠呦呦分享一半,“以表彰她對治療瘧疾新藥的發現”。這里講的“新藥”,就是被稱為“中國神藥”的青蒿素。
在曾常駐非洲等熱帶地區的中國人當中,“青蒿素”這三個字絕不僅僅是一種藥物那么簡單,有沒有它,有時候就是生與死的分界。在異鄉的土地上,面對毒蟲叮咬和瘴氣侵襲,青蒿素帶來的寬慰不僅僅是在身體上。新華國際客戶端采訪多位駐非或曾駐非的國人,為您講述他們的青蒿素故事。
【“感謝屠大科學家”】
在中國援東帝汶總統府工地上,李懷強與澳大利亞維和部隊士兵合影。
講述者:新華社駐馬普托記者于帥帥
屠呦呦獲得諾獎的這一天,師兄在微信里回復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感謝屠大科學家”。
認識師兄李懷強是在來到莫桑比克不久的使館招待會上,由于同是山東老鄉還上過同一所大學,所以師兄的稱呼就這樣叫了開來。
吃過幾回飯后,漸漸知道師兄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供職于山東外經集團,十幾年來他輾轉停留過加納、東帝汶和莫桑比克,參與了不少惠及當地民眾的項目建設,不過由于這些國家均屬瘧區,師兄也不可避免地“中了招”。
我第一次知道瘧疾俗稱“打擺子”就是從師兄口中聽說。他說,自己1999年畢業后第一次派出至非洲,在加納剛下飛機的第一晚就發燒無力渾身難受,癥狀極似瘧疾。痛苦與疑問下,同事給了他青蒿素,師兄吃下后第二天癥狀便消失了。師兄說,這是他第一次認識青蒿素。
在加納停留的14個月里,師兄得過兩次瘧疾,較輕的那回自己靠吃青蒿素挺了過來,較嚴重的那次當地醫生用德國奎寧幫他治愈。師兄說,奎寧副作用大,不如青蒿素好用。
在東帝汶的幾年里,師兄又屢次中招,所幸當地有中國醫療隊,所以每次都靠青蒿素化險為夷。師兄說,情況最嚴重的一次,他臥床輸了一個禮拜的葡萄糖。
盡管有多次“中招”的經歷,師兄卻說,瘧疾并不是非常可怕的疾病,每年非洲出現那么多瘧疾死亡病例,原因就在于缺少治療藥物或拖延治療。
師兄舉了個例子說,2000年時候有朋友前往加納考察投資,半個月后回國沒多久就出現發燒無力現象,國內醫院當時還對這種非洲疾病沒有太多意識,在不知道病人去過非洲的情況下,治療了小半個月都不見好轉,最后下了病危通知書。病人家屬悲痛之余聯系加納的朋友得知有可能是瘧疾,醫院確診后迅速調來青蒿素,這才幫助病人轉危為安。
青蒿素現在是師兄的常備藥物,他說,以前雖然知道青蒿素是中國人發現的,但卻不知道是誰。今天,隨著諾獎的揭曉,他終于知道了應該感謝的名字。
【拉各斯的常備藥】
在尼日利亞拉各斯一所學校,工作人員用紅外線體溫計為學生檢測體溫。
講述者:新華社前駐拉各斯記者林小春
十年前的這個時候,我在尼日利亞最大城市拉各斯當駐外記者。國內很多人沒聽說過拉各斯,但它其實是個上千萬人口的超大城市,由幾個島嶼組成,有橋梁相連,晚上下班能堵車幾個小時。堵車不可怕,可怕的是疾病。當地最普遍的疾病就是瘧疾了。
瘧疾俗稱打擺子,這個詞大家都很熟悉,但國內親身經歷的人應該寥寥無幾,對瘧疾了解的就更少了。查查電子郵箱,發現還保存著一份我即將結束尼日利亞任期時,國內一位即將駐外的同事寫給我的郵件,問道:“我最關心的是拉各斯有疾病么?是不是到那邊大部分人會得瘧疾,瘧疾能治愈么?會留下后遺癥么?”
瘧疾是攜帶瘧原蟲的蚊子叮咬引起的。我第一次打擺子,似乎是參加一個招待會,臉上叮了一只蚊子,一拍全是血,回到住處很快就病倒了。有人問,得瘧疾是不是覺得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我倒沒有這樣的經歷,就是頭暈發熱,全身無力不舒服。
面對疾病,我們當時最好的辦法,就是吃藥,吃青蒿素,藥名叫科泰新。頭疼發熱,感覺是瘧疾,就吃一片,直到感覺沒問題了。所以科泰新是那個時候拉各斯華人的常備藥,一些黑人朋友也跟我們要抗瘧藥。
當時在非洲,科泰新被稱為瘧疾克星、“神藥”,它沒有抗藥性問題。這種藥是1994年開始出口的,1996年被衛生部指定為中國援非醫療隊必備藥品。國家領導人出訪非洲時,還把科泰新作為禮物贈送當地。該抗瘧藥一開始打開的是東非市場,后來才進軍西非,銷售人員在開拓尼日利亞市場時,還曾在分社借住。但說實話,該藥物的市場份額在當時還是有限,可查的是《人民日報》記者當時一篇相關報道:北京華立科泰公司“銷售額從1994年的不足5萬美元上升到今年(2005年)的1000多萬美元。目前‘科泰新’在東非同類產品市場占有率穩居第一,在西非市場名列第二位。”
【重新出現的答案】
坦桑尼亞首都達累斯薩拉姆。
講述者:新華社前駐達累斯薩拉姆記者章苒
2004年剛到坦桑尼亞首都達累斯薩拉姆,有一次在一家中餐館吃飯。其中一張餐桌上擺著一個最大號的雪碧瓶,里面是白色藥片。我看到一個黑人侍者走進來,打開拿了一片或是兩片放進嘴里,以為是不是薄荷糖,或者是口香糖之類。
那其實是奎寧。當時治療瘧疾的特效藥。因為便宜,大概幾分錢一片,所以會裝上幾百片放在桌上讓雇員們自行取用;更因為瘧疾就象感冒頭痛一樣常見和不可避免,也需要隨時準備著這么幾百片。
瘧疾由按蚊傳播,當地人幾乎每天都暴露在按蚊的傳染范圍之中,所以盡管不是每一次得瘧疾都會致命,但從絕對數來看,瘧疾是這片大陸的頭號殺手。
喹寧的副作用很大,更重要的是因為喹寧的濫用,普遍出現了瘧原蟲對喹寧嚴重的抗藥性。這讓瘧疾的致死率重新成為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直到青蒿素的出現才重新有了答案。
“你聽說過中國的青蒿素嗎?”“你有中國的青蒿素嗎?”
當地人最愛索要的不是中國茶葉,他們惦記的是另一種植物。
青蒿素的神力當時已經傳開,中國政府的代表團訪問,或是企業家捐贈,必然帶青蒿素為禮物。世衛組織在非洲的會議,以青蒿素一個藥為峰會主題,也屬破天荒了。
過去這十年,我相信青蒿素挽救了無數生命;未來,我相信青蒿素還可以挽救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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