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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昏侯墓的日夜:考古隊駐扎五年 或將守候一生

    海昏侯墓的日夜:考古隊駐扎五年 或將守候一生

    海昏侯墓槨室

    海昏侯墓的日夜:考古隊駐扎五年 或將守候一生

    海昏侯墓車馬坑挖掘

    海昏侯墓的日夜:考古隊駐扎五年 或將守候一生

    文物提取

    海昏侯墓的日夜:考古隊駐扎五年 或將守候一生

    “數錢數到手抽筋”

    海昏侯墓的日夜:考古隊駐扎五年 或將守候一生

    考古隊員在槨室頂部

    海昏侯墓的日夜:考古隊駐扎五年 或將守候一生

    現場分析

    五年以后,面對各路媒體的長槍短炮,海昏侯墓考古領隊楊軍一次次地說起2011年初春的那個傍晚。

    那天下午他剛剛結束了一個短期的田野考古回到家中,系上圍裙在廚房里擺弄著鍋碗瓢盆,想給兩周未見的妻兒做一頓晚餐。

    然而手機響了。

    楊軍接起電話,是考古所所長打來的。“群眾舉報說新建縣有個墓出現了盜洞,你去看一看。”

    好不容易能享受一下家庭生活的楊軍并不想去,然而所長強調,發現盜洞的地方在鐵河。文獻記載,那一帶是海昏侯劉賀的封地,楊軍意識到這次的情況不同以往,于是他放下鍋鏟,辭別妻兒,隨手摸了兩百塊錢揣進口袋。出門時他看了一眼時間,2011年3月23日,下午四點半。

    那是南昌城里最難打車的時間,楊軍在路口揮了好一陣手,才終于攔到一輛出租車,然而司機并不知道鐵河墎墩山的位置:“我土生土長的南昌人,開了十多年的車,從來沒聽說過這么個地方!”兩人只好邊開邊問,最后抵達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半,天全黑了。楊軍一看計價器,270塊錢。南昌出租車當時還是六塊錢起步,一般即使是去機場,也不會超過50塊錢。

    此時南昌市博物館和市公安局的有關人員都已經在現場等候多時了,窘迫之下的楊軍向在場的時任南昌市博物館館長李國利借了70塊錢,才得以付清了車費,“每次想到這事,還是覺得挺丟人的。”

    從車上下來,楊軍急忙趕到現場,暮色沉沉中只見一個高大凸起的山包,楊軍一看,就斷定這不是普通的山包,而是封土。“這么大的封土,應該只可能是王侯墓葬。”楊軍打開手電照著封土,一眼便看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盜洞,盜洞旁邊,是盜墓賊挖出來的木炭和槨板,楊軍初步認定,這個墓應該是西漢時等級較高的木槨墓。

    古墓里竟有清香

    1988年四川大學考古系畢業后,楊軍被分配進了江西省考古所工作。問及當時為什么會選擇讀考古,他笑了笑說當年覺得這個專業很神秘,入校后才發現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后來大學實習參與了三星堆的發掘,這才慢慢喜歡上了考古。而在海昏侯墓之前,他參與或主持過江西省境內一系列的遺址發掘,如萬年仙人洞遺址、景德鎮湖田古窯遺址、南昌進賢縣元代燒酒作坊、德安宋代壁畫等諸多考古發現,其中不乏跨國合作的項目,甚至有當年的十大考古發現。

    “但海昏侯墓的分量,比它們加在一起還要重。”

    實地考察后的當晚,時任江西省考古所所長樊昌生便責成楊軍整理相關材料向國家文物局報告。次日清早,楊軍便捆著繩子,吊在籃子里下了盜洞。剛一進洞,楊軍就聞到了一陣奇異的清香。

    “墎墩山這一帶的墓主要是漢墓或明清墓葬。一般來說,漢墓已經兩千年了,味道應該都已散盡,明清時期的墓進到里面一般都是一股腐臭味,所以我覺得特別奇怪,墓里面怎么會有香味,”楊軍說,“我個人推測,香味的來源應該是槨木。”

    在14.8米深的盜洞里走了一回,出來的時候,楊軍就開始懷疑這是海昏侯的墓:“否則不會有這么大的封土。在西漢,南昌這一帶沒有比海昏侯等級更高的了,所以就跟他聯系上了。”

    2011年4月起,江西省考古所開始對墓地進行勘探,發現了占地面積5到7平方公里大遺址,指向了繁衍四代的海昏侯都城及其墓園;隨后車馬坑出土,而文獻記載漢代只有皇帝和諸侯王的墓葬可用車馬坑。結合文獻與出土文物,終于可以認定:在此出現過的、級別如此高的,只有海昏侯。

    海昏侯的守望者

    從2011年3月發現盜洞,開始勘探,直到今年年末隨著主墓的發掘和大量文物的展出引起媒體的廣泛關注,在這五年間,整個考古團隊體驗了常人所難以想象的艱辛。

    海昏侯的考古團隊分為四個組:發掘組、文保組、專家組以及安保組,分別負責對地面文物的挖掘和清理、對出土文物的保護、相關領域頂尖專家對于整個工作的顧問和指導以及發掘現場的安全保衛工作。楊軍說,自己的團隊簡直是“貴族團隊”,江西省考古所傾全所之力于這個工地。不僅如此,從2014年開挖封土以來,國家文物局的專家組就常駐在工地,指導發掘。“國家文物局的專家組蹲點工地,這種情況建國以來只有過三次,前兩次分別是在南越王墓和馬王堆漢墓的發掘現場。”說到這里,楊軍的語氣里透著自豪。

    35歲的管理是文保組的負責人,她博士后出站就加入了海昏侯的考古團隊。期間因為懷孕離開了工地,生完小孩沒過多久就返回了考古隊。被問到幾年來最印象深刻的發掘過程時,她說是2015年1月海昏侯墓西北角發掘的時候。西北角有大量的漆器殘片,在黏土里面堆了整整16層,南昌的土質膠黏性大,漆器和泥巴完全鑲嵌在一起,只能一層層從黏土里提取出來。由于沒有操作面,提取的人只能趴在跳板上進行操作,要趴在一個跳板上弄一整天。南昌的冬天陰冷極了,工地里也不可能有任何取暖設備,趴了一會兒就全身冰涼了。“后來我們想吃多點估計能暖和點,可吃多了在那趴著要不了多久就想吐,負責提取的小伙子說他趴在那好幾次都差點吐出來。”

    海昏侯墓出土了10余噸、近200萬枚五銖錢,而負責這些銅錢清點工作的,是海昏侯墓考古發掘專家組組長、知名秦漢考古學家信立祥的學生李小斌博士。從每天早上8點上工到下午五點下工,他日復一日地數了整整半年,才將這批銅錢清點完畢。“同事們都說很羨慕我,提前過上了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生活,”李小斌自嘲地說。

    吳振華是個90后小伙子,原本屬于文保組的他因為身強力壯也經常被發掘組抓去干活,在電視臺的現場直播中經常能看到他提取和搬運文物的身影。“人家可是真正的富二代,可他就是不想靠他爸,自己喜歡考古,畢業了以后就來我們這干活了。誰說九零后吃不了苦,我們這的臟活累活很多都是他干的,你別看他現在這灰頭土臉的,放假的時候他回去收拾一下再回來,帥的不要不要的。”說起自己手下的“愛將”,管理頗有幾分自豪。

    愛人同志

    海昏侯墓離南昌市區有一個半小時車程,考古隊的工作時間從每天早上八點到下午五六點,這使得考古隊成員不得不以工地為家。而日復一日面朝黏土背朝天的生活,更是無形中將他們和外界隔離開來,包括家庭與愛情。

    領隊楊軍作為整個團隊的總指揮,從2011年4月考古隊成立開始勘探,五年來除了過年的幾天以外,他幾乎都在現場“督軍”。每天上工前,他都要召集各組負責人,安排好一整天的工作進度;而下工后,他還要撰寫一天的工作報告和總結,就這樣,他常常是那個起得比誰都早,睡得比誰都晚的人。“每天下班后整理完一天的工作總結,經常就八九點了,要是回去一趟就得快十一二點。第二天早上七點多又得來這邊,想想也就懶得回去了。”雖然家就在南昌市區,但楊軍已經有一個月沒回過家。

    “往年也經常在外面,兩三個月的那種項目,出短差,中間還能回來幾趟,而且一個項目完了總能在家休息一陣。現在碰上海昏侯這樣的大墓,真是沒辦法了,這五年在家里的日子,真是扳指頭都能算清楚。”

    楊軍的兒子現在讀高三,明年就高考,五年前剛開始組隊的時候,他還是初一的學生。“(這是)小孩讀書最緊張的一段時間,但是都沒有辦法陪他,平時都是我愛人照顧小孩,愛人對我們這個家付出的太多了。”楊軍說他總是覺得特別對不起妻兒,因為沒時間陪兒子,所以對兒子的功課他也從來不敢多問,“怕他說,你都沒管過我,憑什么來問我考多少分,每次都是私下問我老婆小孩考得怎么樣。還好我兒子爭氣,成績還不錯。”

    “這些年每次回家我就帶兒子出去吃點好的,我老婆說我回家就知道帶著小孩吃喝玩樂。”說起愛人,楊軍的聲音里充滿了感激,“她很體諒我,知道我這個工作的性質就是這樣,雖然有時候也會埋怨我,但我們這個家真的是都靠她在打理。每次她生我氣我就只好安慰她說,這輩子欠你的估計是還不清了,等退休以后我好好補償你。”

    長期與外界隔離的工作性質和巨大的工作量改變了工作與家庭這個天平的平衡,這種失衡尤其困擾著30歲左右的年輕隊員們。

    田莊2011年就加入了考古隊,是最早一批進入工地的考古人員。身為河南人的他在南師大研究生畢業后找到了南昌市博物館的工作,“在館里呆了沒兩個月就被借調到考古隊了,”他說這五年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時間都是在工地度過的。“當時有個女朋友,后來太忙了嘛,好久也見不到一次,聯系也少了,就分手了。”說到感情的事情,田莊有些無奈,“原來沒有搭棚的時候,碰上下雨天還能休息一下,出去轉轉,后來搭棚了,是真的沒休息,更別說處對象了。”

    有類似遭遇的還有負責實驗室考古的趙文杰,因為專業性質的緣故他不得不穿梭于江西省內的各個考古工地,而海昏侯墓則是他最常駐扎的“大本營”。五年前就已經領了結婚證的他至今都還沒顧得上辦喜酒和裝修婚房,“常態就是這樣吧,也沒什么好說的。”面對記者的問題,一臉疲憊的趙文杰話不多。

    與其他隊員不同,即便再忙,管理也要每天回家,她的兒子才兩歲多,之前還沒斷奶,“現在雖然斷奶了,但是每天如果見不到我他都不肯睡,一定要等我回家了看到我了才睡,我只好回去啦,早上他還在睡覺我就又得出門了。”“好在我老公很支持我,家里的車都是我在開,這邊都是泥土路啊,(車)被我開得面目全非了,我老公說你就當是開拖拉機吧。”說起愛人的理解支持,管理特別欣慰。

    “我不能賺你們的錢”

    2015年11月以來,隨著主槨室的發掘和許多文物的出土,海昏侯墓開始受到媒體越來越多的關注,與之相隨的是,考古隊員們原本低調而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

    “最近這段時間,差不多每天都要接受三五家媒體的采訪吧。”明顯能聽出,楊軍的嗓子啞了。“你們媒體的報道還真是把雙刃劍,一方面,通過你們的報道,老百姓知道了我們的成果,開始關心我們的事業了,我們家的好多親戚朋友都天天跟我說又在電視上看到我了,我老婆也挺高興的,親戚朋友聊天的時候,覺得有面子嘛;但另一方面,每天除了工作還要抽出好幾個小時來接受采訪,真的是好累。”

    “我們楊隊現在是名人了,走到哪都有人認得。”考古隊的一個成員插話逗趣說。

    當被問到“成名”之后的生活有何變化時,楊軍笑了笑,對澎湃新聞說了個真實的經歷。

    “這一陣越來越冷,我們工地的宿舍里被子太薄了,于是我帶著另外兩個隊員去買些厚點的被子。結果一到商場,賣被子的老板就問我,你是不是楊軍,挖東西的那個。我嫌麻煩嘛,就說不是,你認錯了。結果后來買完,要開發票,寫單位名稱,我只好寫江西省考古所啊。人家一看就哈哈笑了,說你還說不是,然后給我重開了一張,堅決按照進貨價給我算錢,說我看你們天天在那里挖,太辛苦了,我不能賺你們的錢。”

    類似的經歷也發生在管理身上,一天早上她照例在家旁邊的早餐店吃早餐,老板娘冷不丁地突然問道:“你們那個展覽,要錢嗎?”(一百余件海昏侯墓出土文物在江西省博物館展覽)管理一驚,問老板娘:“你認識我?”老板娘淡淡地回了一句:“天天在電視上看到,怎么不認識,你們工作辛苦,多吃點,算我的。”

    不僅如此,管理所住的小區里的年輕媽媽們,知道她工作太忙,陪兒子的時間很少,因此每次管理的公公婆婆帶她兒子在小區里玩的時候,就給管理拍下許多兒子的照片從微信里發過去,還給他買零食吃。工作的間隙管理掏出手機一個人在角落里翻看著兒子的照片,經常看著看著就是滿眼的淚花。

    與海昏侯為伴的后半生

    迄今為止,海昏侯墓共出土文物一萬多件,還有數量頗豐的文物未被發掘,而在已發掘的文物中,還有大量文物需要保護、修復以及解讀。楊軍說,整理這些文物,起碼需要兩代人。這也意味著,目前海昏侯墓的考古團隊成員,后半生很可能都要與海昏侯為伴了。

    “我原來關注點是瓷器,江西瓷器多嘛。從2011年開始研究方向轉向漢代,手頭可做的文保和研究工作的量太大了。這么多文物的背后,是多少信息和故事啊,還有待我們去慢慢發掘。不出意外的話是要在這個領域干到退休了。”

    與領隊楊軍一樣,管理也做好了后半生與海昏侯作伴的準備。“不會覺得很惶恐嗎?一輩子就只做這一件事了。”記者問道。

    “怎么會!這種機會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輩子能趕上一個這樣的墓,就是榮幸,很多老前輩辛苦了一輩子,也都趕不上什么大型的發掘,遇上了就是幸運,反正我是奔著退休去啦,做完這個就退休了,開心得很。”

    采訪的最后,管理特別向記者提到了和幾個隊員結伴去江西省博物館看海昏侯文物展出時的情景。那天他們和普通觀眾一樣,在博物館門前排了很長的隊,隔著櫥窗,燈光照在那些還沾著泥土的文物上。看著那些曾經經過她手,如今靜靜佇立著的文物,她想起了這些年的許多瞬間,想起了初見它們時嵌在泥土中的模樣,想起了隊員們趴在跳板上把它們從黏土中取出的那些個冬日,想起了躲在角落里翻看兒子照片的自己,那一刻,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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