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奇：私奔的女人

近一段時間村里的人們議論著十年前私奔的女人來成媳婦從新疆回來了，是回來看望母親和自己丟下的娃來的。巴掌大的村子炸開了鍋傳播著私奔女人回來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村里多事的婆娘替來成憤憤不平，“不知羞恥的貨色還有臉回來，真不知害臊，把俺們村里的人都臊死了，呸呸呸！”村里的長舌婦整天當(dāng)作聊天的笑料炒作，在村里人的心目中杏花是一個傷風(fēng)敗俗的壞女人！

十年前的一天村里來成媳婦到平川鎮(zhèn)趕集再沒有回來，后來聽說是跟相好的野男人跑了。家里丟下年幼的娃娃和老實巴交的男人，村里人私下里竊竊私語議論著。

來成的女人老早就變心了不想跟他了，和鄰村的小青年叢生早就約好了要帶她去新疆。她自嫁給來成心思就沒在他身上，有人說她是一個放不穩(wěn)的花心女人。村里不喜歡她的人背后罵她“嫁漢婊子”。村里同情來成的好心人勸他去新疆找，找見了領(lǐng)回來，活了三十幾歲他連縣城都沒有去過幾次，出遠門他是睜眼瞎子。別說去新疆了，新疆在哪個方向他都不知道。眼看快四十歲的人了前年剛把比自己小16歲的她娶進門，誰知媳婦又變了這心腸，他整天蹲在家里望著才兩歲的娃發(fā)呆。

來成媳婦名叫王百合，紅杏出墻招人愛。她是方圓十里數(shù)得上的大美人，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白皙的皮膚間透出幾分少女的嬌嫩和姿色。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時常像瀑布似的飄腦后，高挑的個頭細長的身段，苗條俊秀，亭亭玉立。真可謂是一副天生閉月羞花之貌，雖然已婚三年了但看起來還是漂亮如前，人們送她一個美麗動聽的花草名字野百合。她究竟漂亮到什么程度，用當(dāng)?shù)乇凰陨系娜说母柚{來概括：“寧愿看上一眼野百合，不愿享受酒席肉夾饃。”其實幾年前百合未嫁給來成時就和鄰村的叢生暗里相好，時常在村口約會城里賓館宵夜。百合的父親去世的早，母親三十幾歲就守了寡，家務(wù)農(nóng)活全靠來成幫忙干著，母親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為了報答來成多年來對自己家的關(guān)照就把女兒稀里糊涂地嫁給了比自己小八歲的來成。來成比百合大十六歲，百合打心眼里就不喜歡他，從來沒有愛過眼前的這個老實的沒出息的老男人，他倆的婚姻純屬陰差陽錯。

說起百合的母親菊香她比女婿來成大八歲，三十幾歲上守寡的母親耐不住情感上的寂寞和情欲上的困惑，就和村里當(dāng)時光棍一條的來成勾搭鬼混，算是精神上有了支撐生理上的需求有了依托。杏花家地里的農(nóng)活光棍漢來成像承包了一樣干著，家里的臟活苦活更離不開他。村里人奚落他“來成的馬力真大，白天務(wù)自己的莊稼，晚上還要開發(fā)寡婦家的二分荒地，菊香溝底的二分地荒了多年肥著呢，有弄頭哩。”村里說什么難聽話的都有，別人說歸說，來成和菊香才不管，依然干自己的。就這樣光棍和寡婦熱熱火火勾搭著，經(jīng)常在一個炕上一個被窩鉆著。

隨著百合漸漸的長大，礙于女兒的臉面，他們偷情舉動沒有以前那樣明目張膽了。其實寡婦利用了光棍的不少力也花了他不少錢，來成的為人菊香是了解的，他憨厚，老實可靠。她決定把自己的女兒百合嫁給他，一來是報答來成多年來對自己體貼入微的關(guān)照，二來把女兒的終身托付給他放心。

其實百合在沒有嫁給來成之前早就耳聞母親和她現(xiàn)在的男人的那些風(fēng)流韻事，只不過當(dāng)女兒的看在眼里氣在心里不便過問罷了。誰知糊涂的母親違背自己的意愿將自己的的終身大事當(dāng)作感恩的籌碼，將自己許給了光棍，她思想上根本不同意但又不能讓孤苦伶仃受盡歲月煎熬的母親為難，就勉強答應(yīng)了這樁荒唐的婚事。強扭的瓜不甜，捆綁不能成夫妻。他們結(jié)婚三年來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在一個屋檐下湊合過著。就連孩子也不是臉前這個窩囊男人的種，在封建陋習(xí)依然存在的農(nóng)村，女人在外面胡搞是有傷風(fēng)化敗壞習(xí)俗的丟人事，有骨氣的男人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而她的男人在心目中猶如行尸走肉，知道了又能把她怎樣，即就是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打情罵稍他連大氣也不敢出。事實上婚后的來成生活中給老婆經(jīng)常陪著笑臉，任何事都是順著她，乖乖地頂著她，極力討她歡心，就這樣到頭來落了個蛋打雞飛。

來成的老婆跟人私奔后他和丟下娃依然孤苦伶仃過著孽障的日子。丈母娘菊香不忍心年幼的外孫受罪，就把娃領(lǐng)去自己拉扯。女婿來成的日子返回當(dāng)年光桿司令的時段，過著孤家寡人的生活。村里人見來成和自己的丈母娘在一塊干活，吃飯，又給村里那些好事的長舌婦丟下了說是弄非的把柄。“丈母娘見女婿，好像呱旦的老母雞，別看女兒又跟了男人，現(xiàn)在女婿丈母娘兩光棍親熱著呢。”

鄉(xiāng)下寒冬三個月是一個漫長的農(nóng)閑季節(jié)，村里的漢子們懶覺睡夠了填飽肚子，兩手捅在袖筒里靠在向陽的墻角下不是游湖就是抬杠，一副死狗二流子的慫樣，爭得臉紅脖子粗，專門搗鼓村里女人偷奸養(yǎng)漢和男女之間的桃色新聞，說累了過癮了太陽也落山了。那些整天曬著太陽諞閑傳的人群也散伙了，芝麻開花各回各家吃完晌午{晚飯}擱著自己家的熱炕不暖，偏愛東家門出來西家門進去竄門游世就迷戀人家的熱炕，愛別人的婆娘。男人們常說；女人別人的漂亮，孩子自己的心疼。漂亮女人再冷的炕是熱的，涼水是甜的。即使人家的炕冷的女人攢勁也覺得暖和。在人家的炕上和人家的女人竟聊些低俗下流的話題，眉來眼去傳送秋波鬼混到深更半夜回到自己家里討上婆娘一頓指責(zé)和謾罵，就心里舒坦了“你今晚又鉆在哪個你野媽的被筒了，干脆別回來和狐貍精睡去算了。”面對自己女人的猜疑及那不堪入耳的言語，知道自己的女人又吃醋了，為了討女人歡心，男人只能忍氣吞聲，悄悄地鉆進自己女人的被窩，不敢吱聲裝睡了。

十一臘月村里的婦女們坐在一快一邊做著手里的針線活一邊議論著村里的是非，說笑著誰家的男人帥氣。挑撥著村里有過節(jié)人家相互間的鄰里關(guān)系。她們懂得和諧是什么，唯恐誰家的煙囪不冒煙，屋里不脹氣。你聽她們幾個婆娘圍在一塊又說是非了；“哎，他丫丫你還不知道吧，寡婦和光棍兩邊難受，又搭伙在一塊了，干柴遇烈火能不著嗎？咦，這事你可不要亂說，闖禍呢！你又親眼沒見瞎說的啥，小心讓人家曉得了撕破你這張臭嘴。”隔壁外號“閑話匣子”李四的婆娘壓低了嗓門；“我看她們孤男寡女白天晚上在一起準(zhǔn)沒好事。”村里有名的撒潑女人彩鳳接過話茬：“你別說一個年輕守寡，一個媳婦跟野男人跑了。他們兩個年齡也差不了多少，不如搬在一塊吃住熱乎些，相互也有個照應(yīng)，背這個壞名聲也值。”總之村里說什么的都有，把來成跟丈母娘說的連走路時都抬不起頭來，好像是真正的亂倫關(guān)系。人言可畏眾人的唾沫能淹死人！

轉(zhuǎn)眼又到了年末歲尾，去新疆打工的村里人都一個個回家了。戶外銀裝素裹可以想象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景象。新疆的工地都歇工了，百合的母親菊香抱著小外孫天天倚在門口望眼欲穿盼著女兒回來，一天，兩天，半月光景過去了就是不見女兒回家的身影。菊香尋思著：“這可咋辦啊，轉(zhuǎn)眼還有二十幾天就要過年了，你把這短死的咋就曉不得回家，鬼也要過三天年呢。你全不念你男人也念起拉扯你長大成人的媽也該回來，全當(dāng)不念起你可憐的媽也往娃的臉上看，你就回來看看你的孩子吧！我這輩子造下啥孽了。”杏花的母親心里著急，口里不停地自言自語自個念叨著。她忽然心中一亮想起了隔壁菊梅嫂家的兒子在新疆打工剛回來沒幾天，就打起精神想過去打問打問看見沒見自家那好沒廉恥的東西。結(jié)果讓她好生失望，她拖著像似散了架的身子回到了自己家里。她心中清楚這都是她造的孽，自古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年輕的時候只顧自己一時的風(fēng)流快活，全然不顧自己的所作所為會給自己的下一代帶來負面影響。現(xiàn)在自己不好在村里落了個老嫁漢的名聲，連帶自己的女兒也步了她的后塵，背上了“嫁漢婊子”的罵名！

臘月初的節(jié)氣已天寒地凍，門外又飄落著零星不點的雪花，宛如花絮飄飄灑灑，地上鋪上了白色毯子。寒氣透過門縫和窗戶的縫隙以及破墻角的窟窿吹了進來，百合的母親蜷縮著身軀懷里抱著未滿三歲的外孫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神情癡呆的疑望著墻角，心里酸楚不打一處來，淚水從絕望的眼角落了下來，打濕了衣襟。唉！千說萬說，千悔萬悔都是我的錯，我糊涂啊，自古道養(yǎng)女不教母之過，我自己沒有做好咋能教養(yǎng)好女兒哩！既然女兒安了瞎心跟人走了，我要給孽障的女婿有個交待，這樣下去也不是個法子。總不能就這樣讓自己沒本事的女婿不明不白又打光棍。村里人整天說三道四眾人的唾沫都要把她淹死了，她實在是受不了了。臘月三十的晚上，是傳統(tǒng)老年的除夕夜，她包好了餃子把女婿來成叫了過來，她知道自己對不住憨厚老實的女婿就給他下了一碗水餃，娘倆邊吃邊說著話：“來成啊，我對不住你，現(xiàn)在百合跟人跑了，丟下你和娃，你看人家過年都是一家人在一塊團團圓圓的，我們這像啥過年的氣氛。我原來心想你媳婦只是一時的糊涂跟野男人跑了，年底她想娃就回來了，誰知短死的東西那么心毒，全然不顧及我的臉面以及你跟娃的死活死在外面不來了。看來她早已把心安瞎了，給別人當(dāng)老婆去了，都是做娘的不好，娘虧欠你的太多，我這里還有點前幾年前你送來的彩禮錢攢著沒用，你拿去看著有合適的女人給你再娶一個吧，這樣一來你的生活早晚有了女人的照顧，二來避嫌村里人的口舌，也好讓我的心清凈下來”。

來成手里端的一碗餃子他只是吃了幾個，肚子里就像裝了一塊石頭一樣沉甸甸地。聽著丈母娘對自己的交待和安排心里像打翻了的五味調(diào)料瓶一樣酸甜苦辣一齊涌上心頭難受極了，他忍不住內(nèi)心的酸痛眼淚就像雨滴似的滾落了下來。看見女婿泣不成聲的樣子，她接過手中的碗，此刻來成積壓在心里多時的苦衷再也憋不住了，他抱住丈母娘菊香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痛哭了起來。門外不時地傳來辭舊迎新的鞭炮聲，煙花炮竹一家賽過一家沖向天空，打破了夜的沉寂。村里響起了迎新年的鑼鼓聲，整個村莊呈現(xiàn)出一派喜氣洋洋的過年氣氛。按照老祖先遺傳下來的習(xí)俗大年三十晚上要給故去的仙人附上幾包紙錢，以示紀(jì)念。農(nóng)村人叫守仙人，菊香知道早該給仙人在桌上供幾包紙錢，可又一想我這輩子做的事丟進了老祖宗的人，把仙人虧盡了，難道還讓仙人看著我們在祖先堂前出洋相丟人現(xiàn)眼嗎?

除夕的夜對他們娘倆來說顯得很漫長，這一夜對于盼望過年的人來說是快樂的，短暫的。對他們而言漆黑而漫長就像沒有黎明，因為他們要做艱難的決擇。菊香把女兒之前的隱私毫無保留的告訴了來成，在百合沒有嫁給來成的時候，她心里早就有了別人，而且是心中一直愛著他，他就是鄰村的青年叢生。他和百合年齡相仿，自幼在一個學(xué)校一塊上學(xué)。百合心里深深地愛著叢生，兩人初中畢業(yè)后叢生迫于生活到南方打工去了。雖然見面的機會少了但兩人經(jīng)常書來信往。冬天打工回來的叢生和百合偷偷地在村外的槐樹下約會。來成的父母離異，母親跟了別的男人去了很遠的地方一直沒有回過村里，把他丟給了父親。父親是一個事業(yè)性很強的建筑商人，心中只有錢整天忙著自己的工程。現(xiàn)在和后娶的女人一塊在廈門定居生活，從來不過問兒子的事。只不過常常給來成匯些足夠的錢讓自己過好生活，別看他傻里吧唧悶頭悶?zāi)X的，可是村里數(shù)得上的闊少。村里那些窮日子過怕了的騷娘們夜里時常打著他的注意，惦記著來成的錢。正因為他有錢出手大方就讓村里的年輕寡婦菊香惦記上了。在百合還小的時候她就常常利用自己的姿色勾引來成給自己干這干那，自己住的房屋是來成的錢裝修的。就這樣孤男寡女在一起鬼混著，轉(zhuǎn)眼間百合已由原來的黃毛丫頭出變成花季少女。來成此時心里迷戀的，看中的不是菊香，而是比自己小十六歲年輕漂亮的菊香女兒百合。菊香琢磨著女兒一年比一年大了，自己越來顯老了，畢竟來成比自己小，男人有錢漂亮女人多的是，久后一日來成看不上她了那錢就跟了別人。要是把女兒假許給他做個名義上的夫妻，過不了一年半載女兒不跟他了，女兒另尋新歡，到那時來成自然又回到了自己的懷抱，不是夫妻勝似夫妻，豈不是一箭雙雕，兩全其美嗎？

菊香撥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心里樂樂滋滋地把女兒嫁給了來成。來成看著貌似天仙的百合心里樂開了花，誰知眼前的老婆就像是一朵讓自己只能觀賞而不能觸摸的玫瑰花。自從她過門后只是和他做著飯菜的夫妻，沒有夫妻之實。媳婦，從來不讓他碰自己，婚后三年還不知道自己的女人是啥味，至于娃從哪里蹦出來的，是哪個野男人的種他那里曉得。當(dāng)自己的女人不讓他碰時只有回到丈母娘哪里訴苦，發(fā)泄。其實說是丈母娘還不如稱大姐更確切，本來岳母和女婿的年齡只相差八歲。菊香見錢眼開不顧來成和百合年齡的懸殊就把女兒嫁給了能給百合當(dāng)爸的來成，女兒能愿意這樁荒唐的婚事，接受眼前毫無感情基礎(chǔ)的這個老男人嗎？

在村里人的風(fēng)言流語聲中來成和百合的母親菊香背著人們的罵名艱難的過著違背倫理道德的日子。菊香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村里人人皆知。別看來成表面憨厚老實，而內(nèi)心是一個放蕩無常的人，快四十的人了才娶上了媳婦，連媳婦的身都沒有沾就被人拐跑了，人活得夠窩囊。給自己能當(dāng)大姐丈母娘的菊香就這樣把自己玩弄了，自己為她家這幾年出了不少力。菊香用了他不知多少錢，到如今百合跟別人私奔了，羊肉沒有吃著落了一身膻氣味。來成再傻也不能就這樣白白地讓自己心愛的女人跟了別人，他恨百合脹氣菊香，他請來了村里的老支書和先前的媒人，想把這個事情擺在桌面上作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