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野：被女人攪動的世界（小說）

被女人攪動的世界（小說）

作者:雪野

風尚有沒有變，女人是個鏡子

――摘自當代俚語

夜了。

蘋果花的香味蕩著淡淡的風。月亮流水般潑濕了村路……

來福今晚又破例沒去和哥兒們搓麻將。他的心情和“南方１２５”一樣在加速奔馳。一排排高聳的楊樹閃過，一幢幢紅磚瓦房閃過……終于，那幢小洋樓出現了。這是他為心愛的女人出資一百多萬元修筑的。既小巧又藝術，有點兒中古世紀的風格，在臥牛村是格外氣派的住宅。

熄了摩托引擎，來福輕步來到東側一樓門下，輕輕地敲了兩下。“啪噠”燈亮了。隨之，“誰呀？”一聲溫馨的磁音傳出。

來福急忙回答：“是我，桂花！”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道縫，來福便閃了進去。炫目的熒光燈下，女人趿著綠色的拖鞋，著一身布滿藍紫色碎花的睡衣，乳峰突兀起伏。來福愣怔片刻，便一下子捆緊了女人，吻聲如雨。嘴里不時喃喃著“可想死我了！”

女人聽到此話便掙脫了他，在他額頭上用食指戳了一下。嘴里嬌嗔道：“去，死鬼。幾天不見，不知又泡上了那個騷狐精。還想我？”

來福訕笑著：“怎么會哪？”

女人并不搭理他，獨個兒坐上了床，富有光澤的粉腮上卻掛下了珠淚。這時，來福便乘機貼了過去。伸手纜住她，撫摸著安慰著：“看你，又傷心了。那就痛快地哭吧。”

“哭你個鬼！”女人卻破涕為笑。

“你吃著碗里的，又瞅著碗外的。我到底算你什么人哩？”

“情人吧？這樣不挺浪漫么？反正不缺你錢花就是。”

“屁話。這樣能過一輩子么？不離掉他，你就甭來找我。”女人顯然慍怒了。

“你神氣個啥？別忘了林祥死后，孩子和你一直是我養著來的。”來福也有些來氣了，“就不準你再嫁人，你是我的女人！”他吼叫著。

良久，女人無言。

突然她問：“今兒個賺了多少？”

來福答：“二千四多點。”

“給我還是給城里的秀鳳？”女人好看的笑。

“給……當然給你嘛。”來福邊說邊遞錢。

女人接了錢，“以后別打麻將胡使錢，嗯？錢我都為你留存著哩。”說著順手在來福腿上擰了一下，輕聲道：“上來吧！”

于是，小小屋子像風雨飄搖的船。時空剎時全陷入混沌。

數月后，來福在城里炒房地產又撈了一大筆錢。生意場上他是個獨行俠、很鬼。他的生意經是：瞅準好行情，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自從他有了錢，賭場里他的影子也就稠了。哥兒們知道他是個大款，每次總是輪番轟炸并暗中過電，讓他掉下好多肥油來。他也清楚他們的把戲，只不過不愿刺破，樂得個隨和以顯示他的派頭。可自邂逅了他鐘情的女人后，賭場他去的是少了，而大把大把的鈔票都被女人賺了去。但他的感覺很好，覺得像他這樣已介入不惑之年的人，能受用這些個既有身材又有相貌的天生尤物是他的福份。那像他家那土里吧嘰的黃臉婆，一臉的舊社會。

為此，他暗暗地為又能擺脫幾個哥兒們的糾纏而高興。他決計中午在賓館養精蓄銳，晚上返回臥牛村與桂花相會。

靜夜時分，來福駕車抵達了臥牛村。遠遠的便瞥見桂花的樓窗還亮著燈光。他很奇怪，難道桂花知道我要回來在等我嗎？他心頭一陣狂喜，便躡手躡足地前行想探個虛實。

臨近窗前，一個陌生的男中音傳來：“花！你真美，很有女人韻味。”

“是么？你說咱倆啥時結婚？”桂花的軟語。

“‘五.一’節之前吧。那時我就帶你進城旅行結婚。”

什么？來福驚呆了。他腦子里血流加速，然后一片空白。女人啊，是多么無情、殘酷。他想報復這個臭婆娘，卻感覺渾身像散了架乏軟無力。轉念一想：哼，殺雞何用宰牛刀。于是，從牙縫擠出了一句咒語：“狗日的雜種，我叫你們不得好死！”便醉了似的走了。身后播種著女人的浪笑……

第二天拂曉，臥牛村沸沸揚揚演義著傳說。

“來福死了，是被汽車撞死的。”“好慘哪，連人和摩托都被軋扁了。”

公路旁‘悅來飯莊’的老板魏老大向圍觀的人講，“昨兒個夜里，一點來鐘他還砸門討酒吃了。最后罵罵咧咧騎‘１２５’說要回城，怎么就死了呀。真是人有旦夕禍福哪！”

一周后，因不知曉肇事者的車碼，交警只好草草落案，讓來福的家人料理后事了事。來福入土第七日傍晚，有村人瞧見在后山坡上。桂花一身縞素，跪在來福墓前燒著紙錢，在嚶嚶地啜泣。

正當村民們對來福之死和桂花哭墳展開想象，用他們古老的評判標準，在茶余飯后來一個見仁見智的定論時。桂花卻做了一個大舉動，讓臥牛村的老少爺們娘們丈二和尚摸不著了頭腦。

那是來福死了一個月后。

那天，桂花請來了鄉、村兩級重要干部，也請了村寨的長輩們，在自己的小洋樓里設宴款待。然后，她當著領導和眾父老的面說：“我要結婚去城里定居了。這幢樓房就騰出來讓咱村孩子上學用吧。我家林祥和來福在世時這樣盤算來著。還有這五萬元存折。”她唏噓片刻又說：“林祥活著沒為村寨干多少事，誰知……他就……這下，他們黃泉該安心了。”她已泣不成聲了。

鄉長、書記們接了那錢，很是感動。說是要給她上報記功。她卻凄然一笑,說:“不必了！”　　　

村人們雖有些驚詫卻又著實猜不出個子丑寅卯。只看見她面龐依舊光潔滋潤，懸著亮麗耐讀的笑。

簡歷:雪野,名樊暉,文學碩士,行吟詩人.甘肅平涼市涇川縣人.九十年代始在全國各主流報刊網絡及微網發表詩歌散文隨筆評論小說逾五百萬字,榮獲首屆全國雁翼詩歌獎,世界華文散文金獎,世界華文詩歌散文大賽一二三等獎,太白詩賽佳作獎,肖軍散文一等獎等國家級大獎三十多項.結集有詩集《塑造》《愛本身并不是一種過錯》《雪野詩草》,散文集《縮減的時代》,長篇小說《漂泊》.部分作品詩觀及個人傳略被收入《世界華文現代詩提綱》《世紀末青年詩人三百三十家》《九三詩人臺歷》《中國新詩人千家》《綠洲新詩人作品選》等十幾部權威選集中.乃一名面向生活背對文壇的獨立寫作者.文學觀:真誠做人,真情寫作,俯仰天地,無愧人生！微信:xywx18719821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