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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菁:九月,想起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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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想起爺爺

      張菁

    九月的山坡,最惹眼的要數野菊了,一簇簇,一串串,一片片,像星星,像瀑布,像地毯,金燦燦的,映襯著湛藍的天空,開成了一幅畫。

    九月,是一個頗具儀式感的季節,是對“秋”最飽滿的詮釋。生命的凋零與收獲,自然的變幻與輪回,都似一場火烈的盛宴,以最原始的激情,從山頂到山腳,擂鼓吶喊,所向披靡,盡染層林,滿足著人們對所有色彩的向往。而“九月九”更為九月增添了一份特有的莊重。《易經》中將“九”定為陽數,兩“九”相重,稱為“重陽”或“重九”。重陽節又稱登高節、曬秋節、老人節、敬老節。秋高氣爽,我們可以扶老攜幼登高望遠、賞菊飲酒、踏秋賞秋,但祭祖懷親、敬老崇孝是九月重陽永恒不變的主題,表達著人們對先祖逝親的懷念與感恩,對美好生活的祝愿與憧憬。

    每逢佳節倍思親。“九月九”是爺爺的生日,在這樣的季節,這樣的日子,怎能不想起爺爺,想起那一坡又一坡的野菊?

    那是九月的一個清晨,爺爺起得很早,說帶我去一個好地方,我隨爺爺一路前行,來到不遠處的四顧山。哇!滿山的野菊散發出撲鼻的藥香,帶著清晨的露珠燦爛開放!我開心地忍不住想向山頂跑去。可爺爺的腿受過傷,加之年邁,他拄著拐杖,氣喘吁吁,我只好陪爺爺走走歇歇,終于到了山腰的一塊空地,我們停下來,聽各種鳥兒婉轉歌唱,感受清風徐徐,真是美妙極了。爺爺拿拐杖指著山坡上的野菊贊嘆:“看!這些花開得多好!”下山時,我采了一大把野菊,捧在懷了,甚是好看。那次登山采菊成了我記憶中永不褪色的畫面,是我秋天永遠的懷念。

    爺爺,是童年給我陪伴最多的人,也是我的啟蒙老師。奶奶去世的早,爸爸在外工作,媽媽又忙于農活,爺爺在村子經營著一家商店,那里成了我的學堂。是他教我在油光發亮的算盤上學珠算,“一上一,二上二,三下除二,四下除一……”商店里經常回響著學珠算的聲音;爺爺還教我稱秤,像黑糖,白糖,堿面,蘇打,茶葉等一些散貨,每次稱完,他都要重新稱一遍,保證一兩不差,而且秤桿的尾巴要翹得高高的,保證“望秤”。爺爺說稱秤是稱良心,這上面不可有絲毫馬虎,至今,那桿秤上磨有一道深深的溝壕,猶如圣言烙刻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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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喜歡寫書法,也鼓勵我們寫書法。每當下午清閑時,他都會把裝整條香煙的盒子拆開平鋪,在上面練字,爺爺的字大氣沉穩,聞名方圓。每到紅白喜事、節日廟會都會有人請爺爺寫中堂、對聯等,像“忠孝持家遠,詩書處世長”“青龍扶玉柱,白虎架金梁”“浩然正氣”等,至今,有的寺廟掛有爺爺題寫的匾額、對聯。哥哥的書法清秀俊朗,有顏筋柳骨之美,這和爺爺的教導分不開。我雖不會寫,但也深受熏陶,練了幾天《曹全碑》后竟也提起大筆寫對聯,但一般都是貼在驢圈、后院等隱蔽的地方。記得一次爺爺看我們的對聯后,爸爸、哥哥的自然不用說,里面有我寫的,字寫得斗大,爺爺看得出來,逗得哈哈大笑,故意說這副最好,誰寫的?要將它貼在商店的大門上,讓來來往往的人看到,我受寵若驚,羞紅了臉,爺爺說這副字貴在大膽、豪放,有“初生牛犢不怕虎”之氣。爺爺給了我寫書法的勇氣,可惜后來我沒刻苦練習,有負爺爺的期望。

    爺爺很愛我們。經常記得爺爺的大皮襖,外面是藏青色的,不知什么時候有的,但似乎鄉里的老人都有那么一件,可我覺得唯獨爺爺的有著無限魔法。家里和商店一個在下莊,一個在上莊,距離較遠,平時我和哥哥、弟弟(四叔家的)都在商店,晚上才回家。記得每次下雨,爺爺會將我們幾個裹起來背在背上一路向家跑去,直到炕沿上,才會像放小雞一樣一個、兩個、甚至三個的放出來,似乎再大的雨我們都未曾淋濕過,似乎再有幾個孩子他也能包下,爺爺的皮襖,爺爺的背,曾多少次,為我們撐起一片晴天。

    話說“爺爺孫子沒大小”。爺爺愛我們,可從不寵溺我們。記得哥哥小時喜歡哭鬧,不愛上學,爺爺從不慣著,嚴厲督促;還有最小的弟弟,一次犯了錯誤,爺爺畫了一個圈,讓他站在里面好好反省,這種教育方式可能不是很科學,但讓我們刻骨銘心,懂得規矩。

    爺爺不僅關心孫兒,而且治家有方。我們是一個大家庭,上有九十多歲的曾祖母,中間有爺爺,吃飯穿衣、縫補漿洗,三嬸和母親都精心照料,無微不至,從不抱怨。閑暇時還會陪曾祖母聊天,唱戲時攙著爺爺看戲,讓人分不清是女兒還是兒媳。爺爺也從不偏袒誰,公平對待,關心糧食和蔬菜,對母親和三嬸做的手工醋、衲的千層底布鞋大加贊賞,讓她們很是高興。記憶中,我們家的廚房總是飄著香氣和妯娌的歡聲笑語,我們家的飯桌上總長幼有序,其樂融融。我想,這就是父慈子孝,這就是家風傳承。

    可惜,在我10歲時,我和母親、哥哥隨父親來到了城里生活。在身邊熱鬧慣了,我們一大家子的離開讓爺爺很是不舍。那一段時日爺爺心情很低沉,靠書信問候,前天翻到一封爺爺曾寫給我的信:“我真想你們兩個,連模樣都記不清了,見你們的信如見你們的面,把你們的來信在眼前的抽屜內,每時想起就取出看看,以解解我的憂。爺爺在生活一貫可以,在精神上一直不好,自你們走后思想煩亂,在鋪子里勉強度日,在家中不愛蹲連句話不愛多說,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吃飯睡覺都不如從前。”讀著發黃的信,我淚如雨下。其實,我何其不想念爺爺!每到放假,趕快坐車回去看爺爺,一下車就飛奔進商店,將爺爺從脖子抱住,那是多么溫暖而幸福的感覺!一次走城里時將手腕上戴的一串鈴鐺手鐲忘在了爺爺跟前,過了幾天,他托人捎來,用繩子一個個穿起來綁的結結實實的,生怕給我弄丟了。

    后來,我們習慣了城市生活,我和哥哥分別考取了理想的大學,當哥哥一身軍裝帥氣的出現在他眼前時,爺爺地摸著哥哥的頭高興地說“一會兒看起來大了,一會兒看起來還是那么小”,這才是爺爺眼中的孫兒,似乎長大了,似乎永遠長不大。

    后來,爺爺身體不如從前了,但在商店,人來人往,精神不錯,只是走路明顯感到氣喘吃力。有時回家,我隨爺爺在商店里睡,爺爺給我講歷史故事,尤其是三國故事,每一個章節竟能倒背如流,原詞原句講的繪聲繪色,仿佛三國人物就在眼前。除此,還有百家姓、民俗民風、神話傳說,講著講著,夜已深沉,我進入夢鄉,我不知道,爺爺還藏有多少詩書、多少故事?

    可是,有一天,爺爺走了!

    是心臟病突發,在商店里,晚上。我在蘭州讀大學,第二天早上趕來,哭得昏天暗地,恨爺爺不等他最愛的孫女,可是又心疼爺爺當時多么痛苦。那般心情沒法反復回憶,當時寫下的碎片映證心情:

    “回去之前的我是活在想象與謊言中的人,可是,回來的我已失去了生命中最疼愛的人。我不知道用什么樣的方式祭奠一個人的離去,但我分明感覺春和景明,杏花綻放,黃土被曬得暖烘烘,這么美麗的景色,怎么能離別!”“涌動的悲傷在沒完沒了沒日沒夜的昏睡中悄悄綻放,就像哭泣的薔薇慢慢蔫掉,只剩下干枯的刺殘留在風氣的夢中,扎得心鮮血淋漓,我終于體會到了一種永別的痛苦,無論你怎么撕心裂肺,無論你怎么虔心祈禱,無論你怎么費心想象,親愛的人真的離去,讓我的電話無以通向天堂,讓我的思念在空氣中顫抖成流不出的淚,滴在心靈的土壤上,開出一朵深情花兒,為那片沉睡的土地祭奠。”

    爺爺是2011年去世的,一直不敢回想,不敢回家,在車上會哭,門口會哭。節日會哭,結婚生子時想到爺爺不能看見就哭。曾看過汪渺先生寫的一句話:“我們把土地疼出的泡叫墳。”我覺得,墳是在心間決開的口子,只有時間,才能將一把一把土捧來,用多少個歲月慢慢填平,再用多少歲月讓它草長花開。

    時至今日,在心里修修補補了整整八年時間,看著九月天空,我猛地明白了一個真實而樸素的道理:離開只是一種形式,心間才是最美天堂。

    從此,我不再悲傷。端起爺爺平生最愛的“竹葉青”酒,一杯敬天地,一杯敬爺爺,一杯敬自己!

    抬頭再望九月的山,格外高遠,住著太陽,住著菊花,住著世間最美的感情……

     

    【作者簡介】


    張菁,原名張麗,女,1987年生,祖籍天水市秦安縣中山鄉簸箕村,西北師范大學歷史系畢業,現為天水市三中語文教師。從上小學時開始發表作品,至今有諸多文學作品刊發于《名城報》《東方散文》《天水日報》《天水晚報》《天水日報·教育周刊》天天天水網、天之水網、天水原創網、五營生活網等報刊、網絡,并有部分作品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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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鍵詞: 張菁
    責任編輯:紫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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