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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水市文聯“文藝人才推優工程”進行時——楊來江獲第八屆黃河文學獎

    楊來江《利民的旗袍》獲第八屆黃河文學獎

    楊來江

    楊來江,筆名楊逍,1981年生,天水張家川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在各大文學刊物發表小說作品一百六十余萬字,曾獲首屆山東文學獎,第五、八屆黃河文學獎,第二屆麥積山文藝獎,第二十六屆梁斌文學獎,第九屆華語原創文學獎,首屆師陀文學獎,第二屆林語堂散文獎,第二屆紅豆文學獎等二十余種獎項。出版小說集《天黑請回家》等四部。現供職于天水市藝術研究院。

    《利民的旗袍》節選

    從利民給他們逐一打了電話的那一刻起,母親就顯得十分焦躁,當天晚上,她就讓利民將上房里多余的東西清理了出去。其實也沒什么要緊的,無非就是父親用過的一些雜物:灰撲撲的銅火盆、黑炭一樣的水瓢、幾根細麻桿、父親干活時的舊衣服和一頂發黑的草帽,還有一只鐵水桶。利民往外搬這些東西的時候,都忍不住要看一眼父親的臉,而他能看到的僅僅是毫無血色的嘴唇和干凈淡青的下巴。從醫院回來后,他給父親剃了胡子。父親戴著一頂藏青色的八角圓帽,母親用一張硬紙撐在帽檐上,硬紙遮住了他的半邊臉,母親說他的眼睛怕光。父親穿著一件藏青色外套,當然還有一條藏青色的褲子,這是在醫院利民幫著母親一起給他穿上的,他的身上蓋著母親珍藏多年的一條新被子。父親周圍被暫新的東西籠罩著,顯得與這個老舊的屋子格格不入,這讓利民想起爺爺咽氣前的樣子,也是在這間屋子,也是一樣的老衣打扮,也是用硬紙在臉前擋著燈光,奶奶和母親說的話一模一樣:穿戴整齊,萬一就這樣走了,一切都來得及。

    第二天一大早,母親就讓利民去巷子口看看:“萬一他們有回來的也好搭把手。”利民覺得都是自家姊妹,沒必要這樣興師動眾,就坐在椅子上喝茶,母親就說他從來是個靠不住的,說著就要自己動身,利民只好出門。經過萬來家的時候,一個穿紅旗袍的女子從門口跑出來,看見他,又慌慌張張地跑了進去,利民愣在那兒,一時想不出誰家的女子這么好看。盡管他沒看清人家的臉,卻固執地覺得好看。不一會兒,那女子又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身后跟著另一個穿黑色風衣的女子。他們并排站在門口,傻傻地沖利民笑,利民才看清是萬來的大女兒蘭花和二女兒梨花,利民一時恍惚,想著自己三年未回家,她們這些鼻涕總掛在嘴邊的小娃娃竟像是一夜之間長大的。

    蘭花問:“好看嗎?”

    “羞——羞——”梨花說著就進了門,像是專意為了看看利民。

    “好看。”利民由衷地說,“像個新娘子。”

    “真的好看?”蘭花又問。

    “嗯,好看。”利民說著,近前兩步,訝然地又問,“你要嫁人了?”

    “才不,是梨花。”蘭花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利民的眼睛看。

    “哦……”利民竟不知如何接話,他躲開蘭花的眼睛,看向了遠處川道里那片紅色琉璃瓦的新房子。

    “那我嫁人的時候也要穿旗袍。”蘭花說完捂著嘴嘻嘻地笑出了聲。她的臉竟紅到了耳邊。

    “嗯,就穿旗袍,大紅色的,好看。”利民說。

    “那……讓你的新娘子也給你穿唄。”蘭花說完,也跑進了門。

    利民一時恍惚,他沒想到,一直低眉順眼的蘭花能說出這樣的話。

    晚上睡覺的時候,利民又一次想到了穿著大紅旗袍的蘭花,他真的是一點兒也不能把她與當初那個臟兮兮每天跟著萬來干活兒的小女孩聯系在一起了。好看,他又說了一遍,他想,等有一天與林亞珍結婚的時候,他也要她穿上紅色的旗袍。但他的心思很快就又被哥哥姐姐們回來的事打斷了,因為母親每次聽到隱隱的汽車聲,都要讓他出門去瞧瞧。

    ——去年冬天,母親摔斷右腿的時候,他們結伙回來過一次,那是近十年來,兄妹們唯一的一次團聚。遺憾的是,大姐因為兒媳婦生孩子沒有來——這是她的第一個即將降生的孫子,沒有什么比那孩子來到這個世上更重要了;三姐要去馬來西亞——這是她頭一次出國,沒有什么事情比去馬來西亞更重要了,但她們都打來了電話,并托別的姊妹給母親給了一點錢。母親躺在炕上,疼痛讓她蒼老了許多,但她仍然堅持著坐起來和大家聊天,并一陣陣地開懷大笑。大哥是姊妹們最敬重的人,在省廳的某個單位當處長,關于他工作的事,利民從不過問,在他的感覺中,父親和其他姊妹大概也并不太知情,作為家里的“老大”,大哥向來沉穩寡言,總是坐在最主要的位置一顆接一顆地抽煙。大哥還在市上上班的時候,托人將在箭子川道的山溝里上班的二哥調到了市上的一所小學,這是大哥對他的兄弟們幫助最大的一件事,所以二哥在大哥面前總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比見了父親還要恭敬,二哥只有在大哥回家的時候才一起回來,除了端茶倒水,家里也沒有他說話的地方。二姐當年賭氣出走,在江蘇打工,嫁給了杭州人,結婚的時候,大哥一家子去了,本來要叫父親和母親一起去,但被母親拒絕了,利民知道,母親當時是指望著二姐的禮錢供給二哥上學呢,但二姐給父親沒給一分錢,這讓母親一直耿耿于懷。這幾年二姐在上海開餐廳,據說日子過得寬裕,時不時給父親寄錢來,母親才慢慢原諒了她,到現在,二姐反而成了母親最喜歡的孩子。利民是家里最讓人操心、最不成器的一個,母親總是當著孩子們的面說他的不是,他早就習慣了。

    父親早上在馬嘴梁拔了一捆胡麻回來,母親給他下面,他吃了一碗,再去盛第二碗的時候,栽倒在廚房里。“我只聽得噗通一聲,還以為老不死的把水缸掀倒了,罵他呢……可罵了半天沒反應,我就覺得不對……”母親見了每個子女都要說一遍這個意外,但總是話沒說完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萬來將老兩口送到了縣醫院,第二天大姐才趕了過來,大姐的孫子九個月大,她一個人帶,抽身出來也費了很大的勁,出門的時候兒媳婦還跟她耍脾氣,“六個兒女,要你一個老女兒料理后事,其他的都是吃干飯的嗎?”大姐在病房里給利民轉述了兒媳婦的話,說完就開始訴她的苦,好像天下就她一個人活得最難。大姐每次回娘家都是給母親說她的難腸,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說話上,這么多年,給父親沒有洗過一件衣服,給母親沒有梳過一次頭,臨走的時候,父親還要給她一點錢,利民知道,姊妹們給父母的錢,可能有一大半都接濟了大姐。

    利民下了夜班剛躺在床上就接到了大姐的電話。他原本想著睡一會兒,就和林亞珍去烏斯圖的開發區看房。林亞珍在超市上班,半個月才休息一次,這是他們早就計劃好的事。得知噩耗,利民從床上彈了起來,林亞珍正在收拾早餐后的殘局,她回過頭來,驚訝地望著利民,在和她四目相對的瞬間,利民想到的不是父親,而是她,在逼仄的出租屋內,在昏沉的睡意迅速撤離他身體的時候,他對她說了實話。林亞珍呆了片刻,順勢坐在旁邊的二手單人沙發上,長出了一口氣。她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那么,你母親怎么辦?”

    所有人都和林亞珍想的一樣,父親死了,依靠著拐杖的七十八歲的母親該怎么生活呢?利民看著白色的被子下緊閉著雙眼、胡子拉碴的父親,沒有勇氣叫他一聲,要不是捂在他臉上的綠色氧氣罩子還有呼出的白氣,他以為他早已經死了。一向健康硬朗的父親,倒在了腦溢血這種病上,想必父親也不會想到這個結局。母親問:“他會不會死?”利民愕然地看著母親,不知如何作答,作為在家里毫無地位的人,利民不能在這個問題上妄下結論。“死了也就罷了,人活在這個份上,怎么樣都是個拖累。”母親將頭轉向大姐喃喃自語。大姐邊收拾東西邊說:“真死了,倒就不用操心了,活著也沒多大意思。”利民一來,大姐就準備回家了,她接著就開始說回家要面對的諸多問題,這讓利民覺得大姐剛才說的話倒是真心實意的。大姐有哮喘,看起來比母親都要吃力些,利民覺得大姐真是像極了早些年的母親,而大姐年輕的時候到底是個什么樣子,利民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大姐出門的時候又說:“我倒盼著你們兩個都死了,我也就不操心了。”母親看著父親,又喃喃自語:“死不了,老天爺不收啊。”

    但父親最終沒死,他奇跡般地活了下來。“成了活死人,這是要跟趕著害人哩。”母親坐在炕上,端著碗給父親喂白面糊糊,調羹到了嘴邊,一大半就淌了出來,順著嘴角一直流到了脖頸,她就用一塊藍格子的手帕慢慢地擦。利民想起去年的時候,母親也是同樣睡在炕上,疼痛讓她脾氣暴躁,父親給她喂藥,她憋著嘴就是不吃,黑色的藥水順著嘴角往下流。這樣的場面在這個家里并不多見,父親一生倔強剛毅,即使天大的事他都會做出一副無謂的樣子。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能讓人喂著吃,姊妹們小的時候,父親經常這樣說。

    楊逍作品的名家點評:

    楊逍的小說,往往是通過小人物生存困境的描寫而呈現出一種悲憫的困頓底色。他始終在書寫底層人物的掙扎和搏斗,無奈或者無助,尤其是掙扎之后的無奈或無助,人物在接受外部壓力的同時,內心深處也備受煎熬,在情感與金錢、良知與道德、生活與生存面前,他們又該何去何從?楊逍小說對存在的意義提供了多種可能性,這也許就是楊逍小說的與眾不同之處。

    ——王彬,著名作家、中國散文學會常務副會長、魯迅文學院原副院長

    然而《衰草》最顯“群像小說”精髓的,是不分主次的人物設置。楊逍不動聲色地一一錄下眾人的喧嚷與作態,將荒蕪空虛的精神世界,或丑陋病態的人格逐一展示。看似不經意信筆寫來,實則技巧把控張力十足,匠心獨運盡顯主動。

    ——海力洪,南京大學文學博士,同濟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

    很久以來,西部文學都是以鄉土寫作揚名立萬的,但近些年,西部文學反而因為背著鄉土文學這個標簽而備受詬病,在越來越快的城鎮化進程中,很多人認為鄉土文學已然與當代中國脫軌,這就在一定程度上使得西部文學變得弱小起來,這在80后年輕寫作者中尤為明顯,西部的80后小說家也因此大受遮蔽。但這并不是說西部的年輕一代寫作者寫得不好,反之,在我看來,地域限制了他們,也成就了他們,他們因為更多的付出而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芒。甘肅80后小說家楊逍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對西部鄉土文學根脈的延續和拓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他的作品沉穩厚重,令人眼前一亮。

    ——楊光祖,文學評論家,西北師范大學教授,甘肅省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

    楊逍的小說有四個特點:一是他營造了一個屬于個人的獨立的世界——箭子川和箭子鎮;二是楊逍的小說頗具現代意識;三是楊逍的作品有戲劇性,故事凝練,可讀性強;四是有思想的高度,批判現實,又對人小物充滿了憐憫與同情。

    ——侯波,小說家,《延安文學》主編

    楊逍的小說向來沉穩純粹而又具有異質性。他以自己敏銳的洞察力和對現實世界的獨到生命體驗,將西北小鎮人物面臨的生存困境和精神焦慮展露無疑,通過對底層小人物的精準刻畫,來反應他們在兩難境地中的掙扎和無奈,從而將自己對生活及生命真相的思索和拷問表達出來,這是他能從同齡人中脫穎而出并被文壇關注和肯定的一個重要因素。

    ——王元忠,詩人,文學評論國家,天水市文藝評論家協會主席

    古語有云,“仗義每從屠狗輩”,那些危急時刻能夠挺身而出仗義助人的人,往往是些最卑賤的底層大眾。《天黑請回家》又一次詮釋了這樣的情形。盡管在物質化的今天,這個似乎“悖謬”的所謂“常理”依然發生著。作為一個小說家,楊逍在小說中鮮活自然而又真實地再現了這一情形,讓讀者忍不住掩卷深思。

    ——劉曉閩,中篇小說選刊副主編

    楊逍的《天黑請回家》描述的是底層的艱難生活場景和底層人群的相濡以沫。來到城里的鄉村少婦趙月陽們只要稍有姿色,就要忍受王老板們的挑逗和騷擾。同樣為生計奔波的“我”,在一次性接到王老板的一萬元后,也開始猶豫,要不要慫恿趙月陽投入王老板的懷抱。底層的困境與無奈是這個時代斑駁圖景中最不應該忽視的一面,好在作家憑借犀利的眼睛和手中的筆傳遞出他們的心跳、傳遞出人群的體溫和時代的真實氣候,為我們拼貼出一幅真實的時代圖景。

    ——鄭潤良,中篇小說選刊特約評論家

    “對于小說的主人公云秀和小梅來說,生活的磨難和命運的打擊遙遙無期;內心深處的渴盼與希望遙遙無期,也許堅忍能化解這一切?可是善良的愿望能否實現同樣無法期待——作者以平樸的語氣講述了一個近乎悲慘的鄉村故事,并給予了無限同情與悲憫,看后令人感慨與沉思。

    ——《山東文學》“主編看好”欄目主編薦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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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紫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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