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史詩》
民族精神與文化瑰寶的詩意呈現
文/李林芳
汪渺的《白馬史詩》于2020年歲末驚艷問世，猶如一道璀璨的光芒，照亮了讀者的精神世界。
這部譜寫白馬人心靈長歌的英雄史詩，以其鮮活靈動的語言、奇特豐富的想象，和對英雄的崇拜、對神秘傳說的好奇、對生命意義的探尋、對美好愛情的憧憬和對民族精神的贊頌等諸多情感因素，引發了大家的強烈共鳴。
《白馬史詩》能在我內心深處激起層層波瀾，除了上述原因，其觸發點更多。首先是“地緣”，故事發生地恰是我的家鄉隴南。其次是“親緣”，我最初聆聽詩中故事，乃是父親親口講述。那時，青蛙出身的阿尼嘎薩蛻變人身、贏得真愛并成為大英雄的傳說，對于同樣出身卑微、深陷貧困與蔑視的我們而言，在艱難成長的歲月里，無疑是最為勵志的篇章。再者是“藝緣”，詩集出版之際，我是電視臺編導，兒子在大學攻讀傳媒專業，母子倆不約而同萌生出將這動人故事改編為動漫電影的構想。
當我們把改編電影的想法與文藝界友人交流，收獲眾多支持。于是，經由我送出十二本《白馬史詩》，邀請眾友多次研討動漫電影的設想與創意。汪渺更是決定在農歷正月十三，即白馬人喜慶節日之際，帶領大家前往文縣鐵樓鄉白馬山寨強曲實地探訪。怎奈事與愿違，計劃探訪的日子不巧與兒子到校時間沖突，再加上諸多難題阻滯，改編電影之事無奈擱淺。
此后，我懷著深切的愧疚之意，試圖撰寫評論文章。然而，每次都仿佛置身在紛亂思緒的迷霧之中，不知從何處下筆，以致四年過去，仍未成文。
直至今日，當我再次翻開《白馬史詩》，熟悉的章節詩句如電影鏡頭般在腦海中急速閃過。與此同時，那冬夜土炕上燃燒著的炭火盆，散發著香氣的罐罐茶等溫馨畫面也逐一浮現在眼前，耳畔依然回蕩著父親的深情講述以及我們兄弟姐妹的驚嘆與歡笑……待我恍然回過神來，驚覺自己正雙肘撐著桌面，將臉深埋于掌心之中，而淚水，已然從指縫間汩汩浸洇而出……
這些珍貴的回憶以及從未間斷的深厚情感紐帶，仿佛一把神奇的鑰匙，悄然開啟了《白馬史詩》這座璀璨的文學寶藏，引領著我去探尋其中無盡的奧秘。
莊典博宏的史詩特色
在《白馬史詩》付梓出版之前，對于詩集名稱中使用“史詩”二字是否恰當，汪渺曾與我進行過探討。我當時覺得完全可行，因為《白馬史詩》具備史詩的顯著特點，然而這只是基于我對史詩略有粗淺認知所給出的感性回答。
其實，汪渺在2014年農歷正月十三第一次去隴南市文縣鐵樓鄉白馬山寨強曲的時候，古老神秘的“池哥晝”儺面舞、蒼涼優美的白馬人歌曲、博大精深的民俗文化都已深深觸發了詩人的靈感，他的情感已完全融入了那片山地，想為白馬人寫一部史詩的念頭就已經閃現。然后他用兩年時間精心研讀《荷馬史詩》《神曲》《唐璜》《浮士德》《格薩爾王傳》等中外史詩名著，為其作品奠定了堅實的史詩基礎。
在斷斷續續研讀《白馬史詩》長達四年之后，當我再次進行思考，仍然堅信《白馬史詩》作為史詩是實至名歸、毋庸置疑的?！栋遵R史詩》具有史詩的哪些共有特性，又具備哪些鮮明的個性特色？這些問題的答案也漸漸變得清晰明了。
史詩作為古老的文學體裁，敘事內容多圍繞英雄人物事跡或重大歷史事件，如《奧德賽》。篇幅通常較長，像《格薩爾王傳》，以便完整敘述復雜故事與眾多人物。其創作和傳承往往是集體成果，經過不同時代、不同人的口口相傳而不斷豐富完善，例如蒙古族的《江格爾》，眾多民間藝人在傳唱中對其加工，融入民族智慧與文化傳統。這些作為史詩需要具備的共性，在《白馬史詩》中都有體現。
《白馬史詩》以宏大敘事和鮮明特色展現了民族畫卷，以獨特的視角描繪了阿尼嘎薩的成長與民族命運的緊密相連。在空間構建上，《白馬史詩》宛如廣闊舞臺，涵蓋白馬山寨及周邊神秘廣袤地域。“白馬河的水，像天空灑下的銀鏈，穿過山谷，滋養著大地和我們的心靈”，生動描繪白馬河，將自然景觀與民族生存空間緊密相連，讓人感受到這片土地的生機和活力，這不僅是地理位置的展現，更是民族文化的搖籃。在時間維度上，它跨越漫長歲月，似貫穿古今的歷史長河。從民族起源的古老傳說，到阿尼嘎薩映照的民族發展變遷，賦予作品厚重歷史感。如“在歲月的長河里，阿尼嘎薩如同一艘無畏的船，破浪前行，駛向民族的光明之岸”，體現阿尼嘎薩在民族歷史中的重要作用，其成長與民族命運交織。在情節發展上，《白馬史詩》充滿典型史詩元素，戰爭與和平、英雄的崛起與磨難交替。“戰場上，阿尼嘎薩如戰神降臨，他的身影是族人的希望，他的吶喊是勝利的號角”，刻畫出他在戰爭中的英勇無敵。又穿插了民俗文化元素，如祭祀、慶典等，“在盛大的祭祀儀式上，火焰跳躍，歌舞升平，那是我們與祖先對話的時刻”，展現民俗活動的莊重熱鬧，與主線情節映襯，彰顯出鮮明的民族特色和濃厚的文化底蘊。
在敘事結構、人物塑造以及語言表達等方面，《白馬史詩》均展現出了能夠與《荷馬史詩》《神曲》《格薩爾王傳》等世界經典史詩相媲美的藝術水準，為世界史詩的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它鮮明的個性特色在于以白馬人的生活作為藍本，蘊含著濃郁的地域特色與民族風情。其獨特的敘事藝術，多線并行卻又有條不紊，恰似精心編織的錦繡，將阿尼嘎薩的傳奇人生和白馬民族的歷史畫卷完美交融。每一條線索皆如璀璨明珠，串聯起戰爭與和平、愛情與親情、成長與磨難，情節起伏跌宕，引人入勝，令人仿佛置身于白馬人的世界之中，與他們一道經歷喜怒哀樂。
璀璨奪目的人性光輝
在《白馬史詩》這部宏偉的作品中，人性的光輝璀璨奪目，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照亮了我們的心靈。
主人公阿尼嘎薩是人性之善的杰出代表，“阿尼嘎薩的心，是溫暖的太陽，即使面對黑暗，也能灑下善良的光芒。”他出身低微，卻懷揣質樸善良，對待受傷的族人，他給予關懷；面對弱小的生靈，他展現憐憫。這份善良如春風拂面，溫暖而動人。阿尼嘎薩的勇敢與智慧也在詩中交相輝映。“面對敵人的千軍萬馬，阿尼嘎薩像智慧的獵人，用勇敢作箭，用智謀作網，將敵人一一擊退”，他在戰爭中沖鋒陷陣，毫不畏懼。在面對重重困難時，他總能巧妙化解危機，帶領族人走向勝利，這體現了人類在困境中應具備的優秀品質。
在情感的世界里，《白馬史詩》通過阿尼嘎薩的愛情和親情展現了人性的溫情。“他與愛人的目光相遇，如同星辰與月亮相擁，那是愛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的世界”，這句詩描繪出他與愛人之間真摯而堅定的愛情，這種情感在艱難環境中成為他力量的源泉。而對于家人和族人的親情，“阿尼嘎薩對族人的愛，像大地承載萬物，寬廣無垠，深沉似海”，這種超越血緣的親情，是民族凝聚力的重要體現。
從生命的角度思考，《白馬史詩》深刻地展現了生命的堅韌與脆弱。“阿尼嘎薩在戰火中重生，如鳳凰涅槃，他的生命是不屈的火焰，燃燒在民族的天空”，體現了生命的堅韌；然而，“戰爭的硝煙中，生命如風中殘燭，瞬間消逝，只留下悲傷的回憶”，又讓我們看到了生命在災難面前的脆弱。這種對生命的辯證思考，賦予了作品深刻的哲學內涵，引導讀者反思生命的意義與價值。
“我將手伸進河中，不停地洗啊洗，洗紅了白馬河，血還沒有洗干凈。”這是阿尼嘎薩在夢中回憶起自己手中死去的無數生命，不禁淚流滿面，展現出他內心的良知和對自己過往行為的深刻懺悔與自我反省。他意識到生命的寶貴，對曾經的殺戮行為感到愧疚，體現了他內心深處的善良和對生命的悲憫之情。“大地是永恒的，人是三天的過客；善良是永恒的，名利是三天的過客。”“把鐵打成鐮的，成了農人；把鐵打成劍的，成了英雄。”這是夢醒之后，阿尼嘎薩對生命價值的重新思考。
直至長詩的最后，阿尼嘎薩雖成就了千古英雄的傳奇，卻又發出了振聾發聵的詰問：“我，為什么不從父母手里接過鐮刀，而從刑天那兒接過大斧，將它打成了利劍？”正是他對于自身英雄壯舉的這般深度思考，恰似一記重錘，擊碎了虛榮與自負的外殼，讓人性中最本真、最純粹的光芒得以展露，達成了一次震撼心靈的升華，化作指引我們追尋真善美的不朽燈塔！
質樸典雅的語言魅力
《白馬史詩》的語言魅力令人稱奇，其韻律節奏更是賦予了作品別具一格的藝術韻味。
在語言風格方面，它精妙地融合了質樸與典雅的特質。語言生動鮮活、流暢自然，詩意盎然；所引用的山歌豐富多樣，情真意切，動人心弦。“再精美的詩歌，只要是虛假的，即便刻在月亮上，也會發霉。”“一笑，會將地獄笑成天堂；一恨，會將天堂恨成地獄。”“你唱山歌唱得好，花花手巾全包到。睡到半夜看一看，飛的飛來跑的跑。”諸如此類直抒胸臆、原汁原味的山歌比比皆是。“池哥晝的舞步，像大地的心跳，咚咚咚，敲在我們的心坎上”，這些詩句同樣采用了質樸的民間語言，但卻能栩栩如生地勾勒出“池哥晝”這一民俗活動的熱烈場景，讓讀者深切感受到那種原始且純粹的活力。
而當表達深沉的情感和描繪宏大的場面時，語言則盡顯典雅華貴之美，例如“阿尼嘎薩的夢想，是天空中最璀璨的星河，照亮了民族前行的道路，那光芒比太陽還耀眼，比月亮還溫柔”，借助豐富的比喻和華美的辭藻，將阿尼嘎薩的夢想烘托得極為壯麗，使人物形象愈發豐滿和立體。“假如太陽隕落了，將他熾熱的愛掏出來，足以做一顆紅太陽，溫暖天地。”“愛情的火焰，燃燒在心靈的深處，比篝火還要熱烈，比繁星還要璀璨。”“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碾碎了歲月的塵埃，留下了永恒的記憶。”這類詩句則以典雅華美的語言風格，盡展深刻的情感與宏大的景象。
在韻律節奏方面，《白馬史詩》更是獨具一格。詩句的韻律安排精巧，富有音樂的節奏感，誦讀起來朗朗上口。在節奏把控上，能夠依據情節發展和情感變化靈活調節。“沖鋒，沖鋒，阿尼嘎薩帶領我們，像狂風卷過草原，向著敵人，向著勝利”，在這樣的戰斗情節描述中，節奏明快有力，恰似急促的進軍鼓點，激昂著讀者的情緒；而在抒情段落，“月光灑在土炕上，父親的故事像輕柔的風，拂過我們的夢鄉，那是愛的呢喃，是家的味道”，節奏轉而舒緩悠揚，宛如輕柔的笛聲，讓讀者沉醉于細膩的情感天地之中。這種韻律節奏與故事情節、情感表達的完美融合，令讀者在閱讀進程中充分領略到了文字的無限魅力以及音樂般的美感。尤其是像我這種土生土長在白馬人生活的隴南大地，親身體驗過此情此景、而且我所聆聽的“父親的故事”正是阿尼嘎薩的故事的人，更是能深刻體會這其中的令人沉醉的美感和撼人心魄的魅力。
正是這些元素的相互交融，共同鑄就了《白馬史詩》這顆文學寶庫中的璀璨明珠，其綻放出的獨特華彩，引發了社會廣泛且持久的關注。這部作品先后榮膺第五屆中國長詩獎、甘肅省第十屆敦煌文藝獎。在隴南師范學院、云南大學、天水市、清水縣舉行了分享會，并且由《隴南文學》隆重刊載并推介。蘭州城市學院文史學院教授白曉霞表示，《白馬史詩》是向傳統致敬的上乘佳作。西北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評論家李生濱認為，《白馬史詩》是值得細品的作品。云南大學中國當代文藝研究所所長李森教授指出，其語言具備質樸的原生性，是對民間傳說和民歌傳統的激活與再度創造。此外，眾多詩人和文學愛好者也針對《白馬史詩》撰寫了評論文章，或者給予了極高贊譽，認為它是一部渾然天成、氣勢磅礴的作品，是一曲白馬人的心靈頌歌。
綜合汪渺這些年陸續出版的《創世紀》《白馬史詩》和《伏羲創世》進行考量，無一不是難得可貴的天賦杰作，他無疑是一位天才詩人！他通過詩歌，探尋到了一種與歷史、人性以及高維世界溝通的密語。他那神秘莫測的精神領域和詩歌都值得我們傾心去研究。這篇評論僅是我對于《白馬史詩》的些許淺見薄識，后續我會不斷深入研讀。倘若在不久的將來，真能把《白馬史詩》改編為動漫電影，那必定會是我今生最大的夢想達成！
